第62章

桑洱:“?”

如果說,前一分鐘,桑洱還信心滿滿,認為自己已經參透了作者的套路。那麽,此刻的她就已經跌進了蒙圈的旋渦。

為什麽這只妖怪在人皮上畫的,會是岑苑的臉?

難道說,這妖怪貪得無厭,吃著碗裏,瞧著鍋裏,已經不滿足於只擁有趙姨娘的皮囊了,還想偽裝成岑苑,取而代之?

但岑苑只是平凡人,沒有金丹修為。她的家族,更不是什麽厲害的仙門世家。這妖怪若想取代她,還不是易如反掌,直接奪舍岑苑就行了,又何必大費周折地殺人剝皮再畫皮?

除非……這張人皮真正的使用者,不是這只妖怪。而是一個沒有奪舍之力,只能通過“貼人皮”這樣的笨方法,才可以改變相貌的人。

仿佛在亂麻中發現了線頭,桑洱眼睫微顫,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有些荒謬的猜測——真正需要這張皮的,會不會就是岑苑本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妖怪又是為什麽會聽岑苑的差遣,為她殺人畫皮?

難道這二者之間,有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關系?

桑洱的懷疑,很快就等來了答案。

時間在靜默中流逝。很快,就到了醜時末。萬籟無聲的深夜,銅鏡前,妖怪披著人皮,打扮得美艷動人,唇瓣塗得猩紅發亮,細密的牙齒若隱若現,仿佛在等著情人來幽會。

在寅時初,她等候的人終於現身。

在雨聲中,“篤篤”的敲門響動,微弱而有節奏。門鎖打開,一個撐著傘的窈窕身影,款款步入了房間。

來者正是岑苑。

臥槽,猜對了!

若非情況不允許,桑洱真想狠狠拍一下大腿。

裴渡仿佛也有些許驚訝,挑了挑優美修長的眼梢。這展開有點出人意料,還挺好玩。

方才血腥的地板已被洗凈、風幹,空氣中的血味兒亦被熏香覆蓋了。可掛在架子上的那張人皮,還沒有收起來。岑苑進門後看見了它,卻沒有一點意外和害怕的神色。

足以看出,她不是第一次在深夜造訪此處了。

妖怪迎了上去,露出了關切的神色,一開口,竟是雌雄莫辯、略微中性的聲音:“這麽大的雨,你沒有淋濕吧?”

岑苑搖了搖頭,被妖怪牽著手,引到了梳妝鏡前坐下。

桑洱眯眼,觀察了一下這二人的互動。她本來以為,岑苑握住了這妖怪的什麽把柄,這畫皮妖怪才會為她做事。可就這幾步路的時間,桑洱就看到這妖怪無比自然地攬住了岑苑的腰。

趙姨娘比岑苑矮小,但這個展臂摟腰的動作,怎麽看怎麽像是男人在摟著心愛的女人。

桑洱垂下視線,再看了一眼這妖怪穿著的男靴,驟然間,明白了什麽。

這妖怪,恐怕不是“她”,而是一個披著女人皮囊的“他”。

妖怪挑亮了燈。將那張薄而新鮮的人皮映得半透,上方是一張栩栩如生的美人臉。岑苑看了它一眼,就移開了目光,擔憂地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低聲說:“相隔的時間越來越近了,會不會……有一天就不湊效了?”

“有我在,不會有那一天的。”那妖怪彎下腰,親昵地挑起了岑苑的下巴。因為身體遮擋,桑洱三人看不到他在岑苑的臉上做了什麽手腳。只聽到了“刺拉”的一聲輕微裂響,一張已幹涸枯槁、不再瑩潤的人皮,從岑苑的臉上脫落了下來。

美人失去了畫皮,原形畢露。桑洱瞳孔微微一縮。原來,岑苑的頰上有一道二指寬的疤痕,皮肉愈合得還算平整,可顏色的沉澱很深,像趴著一條深紫色的蜈蚣。

沒想到,岑苑的臉上會有這麽嚴重的破相。

鮮嫩的畫皮與用久了的人皮相比,質感天差地別。這張新畫皮,就是為了岑苑量身定做的柔軟面具,嚴絲合縫地一貼上去,那醜陋的疤痕就被遮擋了,甚至能透出肌膚底下泛紅的小血絲。

睜開眼,在鏡中看見自己完好的臉,岑苑似乎有點不安,但擡手摸了摸,她終究還是高興多於憂慮,露出了一絲笑容。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麽,在鏡中和妖怪對視,問道:“對了,那個伶人現在如何了?”

桑洱的耳朵瞬間支了起來:“!”

“還被我關著,別擔心。”妖怪哄道:“再忍耐一段時間,等風波一過,我就能換上他的身體了。”

他們相攜著,一起往床邊走來,坐下時,床板發出了輕微的“吱呀”聲。就在咫尺之遙的頭頂上,給人莫大的心理壓力,桑洱屏住呼吸,以為他們要繼續說一些秘密,卻聽見了岑苑突然發出的輕呼:“唔!等一下,不要……”

桑洱一愣,第一反應是這妖怪和岑苑發生了沖突。但聽著聽著,她就發現聲音有些不對勁了——頭頂傳來了舌頭交纏時黏黏膩膩的聲音,還有輕微推拒時,衣物的摩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