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顧玉琢沒想到他得罪前輩的理由是看了不該看的,他回去躺床上愣是失眠了五分鐘,最後沒抵擋住落下的眼皮,睡熟了。

等這一覺睜眼,他已經把前一夜的事忘差不多了,伸個懶腰,又是一條春光明媚的狗崽子。

導演組織大夥劇本圍讀,早飯之後就得去。

顧玉琢睡眼惺忪去衛生間刷牙,在地上看見一小灘水,挺納悶的,心說我半夜起來撒尿尿地上了?

這麽一想,把自己惡心得直哆嗦。

刷完牙,他卷著一厚沓紙把地上水擦了,又拿袁茂準備的消毒液在上面噴了噴。

收拾完,袁茂就來敲門了,對他生物鐘是拿捏得死死的。

到了餐廳,顧玉琢和袁茂分頭逛一圈,桌面半壁江山立刻被杯盤占據。

——顧玉琢一向吃嘛嘛香,只要經紀人饒曉倩不在跟前,袁茂根本壓不住他,只能由他胡吃海塞。

好在他歲數不大,新陳代謝還沒往下掉,又是健身房常客,身上小肌肉還是挺有樣的,沒事也能撩開衣擺秀一秀腹肌。

袁茂給顧玉琢續了一碗雞湯餛飩,旁邊姜鷺的助理沒在,他順手幫著給拿了瓶氣泡水。

沒了剛見面時的拘謹,姜鷺也能多說幾句了,和顧玉琢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眼皮一擡,看見陸南川,她挺感慨道:“陸老師好像很少用助理,聽說忙不開時候都是劇組臨時給配一個。”

顧玉琢目光順過去,咂摸了一瞬,不知道怎麽又想起前一晚的“風景”,不走心地點頭道:“是哦。”

有的人不見得忙到腳打後腦勺,卻非得一個人用四五個助理,這種就純粹有病。可要放顧玉琢身上,真讓他一個人獨來獨往,又真不行。

這麽一對比,就顯得陸南川不是個一般人了。

姜鷺已經撤回目光,專注地喝燕麥粥,一小口一小口地抿。顧玉琢的視線卻還悄悄地追著陸南川,就看他轉一圈出去了,像散步散錯了方向。

按計劃,吃完飯主創們要聚到會議室去圍讀,卻沒料外聯有突發情況要找導演和制片商量,一群人只好作鳥獸散,該幹嘛幹嘛去。

顧玉琢跟大部隊走了反方向,帶袁茂右拐出門了——他的生命在於動,不在於靜,過度靜止可能會讓他喪命。

酒店後面有一片湖,面積非常大,單從外形看也分不出是人工挖掘還是天然形成。

顧玉琢繞著湖先走了半圈,感覺肚子裏的湯水下得差不多了,便開始抻胳膊抻腿,彎腰撅屁股地熱身。

袁茂站在他前面,老母雞展翅一樣擋著遠處代拍的鏡頭。

顧玉琢弓著背,悶聲感慨,說你瞧他們多敬業,一大早就在門口堆著了。剛出來時候還看見一大哥在摳眼屎,感覺人都剛睡醒,腿就能自動跟上,真是訓練有素。

袁茂瞄他一眼,說你還有功夫看別人眼屎,你自己的摳幹凈了麽。

顧玉琢眨巴眨巴,撐大了眼眶,說凈得像剛開過眼角。

五分鐘後,不動會死的崽沿著湖跑起來。代拍在後面跟著,沒敢直接往他臉上懟,離著大概十米遠,又鬼祟又挺光明正大。

潮濕的風裹上來,搔著幹燥的鼻腔,讓顧玉琢還沒跑到二百米就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湖面四周空曠,他一猛子覺得自己竟然打出了回音,在耳邊嗡嗡嗡。

袁茂追上來,給他拽了張紙巾:“別感冒了。”

顧玉琢擺手說沒事,擤完鼻涕,手裏攥著鼻涕紙接著跑。他兩條腿修長有力,腳掌觸地後又提起,一下接著一下,速度平穩,活脫一個運動健將。

健將沿湖又是半圈,開始呼哧帶喘時候看見了陸南川。

一眼看過去,顧玉琢還以為自己眼花,再定睛一瞧,竟然真是影帝。

陸南川坐在堆疊聳起的太湖石上,肩背拔得很直,讓自己的頭臉都沐浴在陽光下,接受大自然的洗禮。

光在皮膚上跳躍,看上去如同打磨過的白玉,潤且細膩。

顧玉琢仰頭看美人,眯起一雙眼,不由自主冒出一股憨傻氣。

真白啊!

他羨慕地喟嘆。

——經過海島的日光洗禮,他整個人都蛻變成了小麥色。

黑崽垂下眼來看看自己的手臂,宛如在非洲礦區篩了一個月鉆石。

陸南川察覺到斜下方一個晃動的人影,視線順著落下來,看見了眯縫眼的小孩兒。

“陸老師早。”

小孩兒揮揮手。

陸南川看一眼表,都十點多了,但還是順著他的問候道:“來晨練嗎?”

“吃多了,來消食兒的。”顧玉琢仰著脖,讓陸南川周身的光暈晃了眼,“您怎麽坐這上面了?”

“風景好,能看到那邊的山。”陸南川答他的問題,答得認真。

“什麽山啊?”他又問,宛如個行走的十萬個為什麽。

陸南川看著他,像是嘆氣的樣子,“要不你上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