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章合一) 全在她一念……(第6/6頁)

於是漸漸地,他默認了母親對她的挑剔。

於是漸漸地,他在朝政上也常常與她對著幹。

他想讓她放下一切,只和他在一切。

可是,她沒有放下一切。

她放棄了他。

他當時還以為她只是在開玩笑。

他當時還以為她只是一時沖動。

他甚至總以為,她總會有一天忍不住,跑回來,對他說:“我們和好吧。”

可是她沒有。

她說不要他,就不要他,轉身走得那樣決絕,只有他還留在原地。

然後一點一點,一滴一滴地回憶過去,回想他們究竟是為何才走到這一步。

甚至今日,來之前,他都還在抱著可笑的希望,希望她今日突然能回心轉意。

可是……

「你從來不信我」

「這裏沒有無幹人等,若有——也是你」

「我們已經和離了,從此以後,你我男婚女嫁,各自安好。齊大人,你聽清楚了嗎?」

多決絕,多狠毒啊。

仿佛一片片閃著寒光的利刃,片片紮在他心口。

於是僅存的那一點可笑的、天真的奢望,終於是破滅了。

聽到那些話時,他的一切都靜止了,語言、動作、身軀,甚至連眼神,都如秋霜過後,驟然失去色彩、失去生機的原上枯草,眉睫都落滿了白霜。

可是,怪誰呢?

怪她太狠太決絕嗎?

似乎不是。

起碼不全是。

於是他想啊想,似乎在終於發現,他們之間的症結在哪裏。

因為他從來不了解她。

因為他從來不相信她。

因為他總是自以為是地用自己以為好的方式對待她。

他似乎終於明白了。

可是,現在,如今,還來得及嗎?

然而,不管來不來得及,他都不會放棄。

於是,直到許久許久之後,直到樂安從往事裏掙脫,又用那種決絕又無情的眼神看著他,齊庸言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啞聲道:“臻臻,我走不出去。”

他的聲音幹澀,又荒腔走板,仿佛塵土裏放置許久未調弦的琴。

是樂安從未聽過的聲音。

樂安微微驚訝地看著他。

齊庸言也看著她。

似乎從未如此認真地看著她。

“我知道,我錯了,我做了很多錯的事。所以你離開我,是我活該,可是臻臻——”

“我走不出去。”

“我沒有辦法像你一樣,瀟灑地想走就走。”

“我知道,你走遠了,可我還在原地。”

“我也曾想走出去,可我真的……沒有辦法。”

“我總是忍不住想以前,總是想若回到從前多好……”

他的聲音漸漸哽咽,他漸漸閉上了眼睛,他的眼角似乎有晶瑩的液體閃過,但終究,為了保留那一絲絲自尊,他沒有任它落下。

他只是說:

“臻臻,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的聲音細小,微弱,仿佛水中的蒲葦,風中的燭火,在水流中,在風雨中,苦苦支撐著,仿佛下一刻就會傾倒,下一刻就會熄滅,而這壓倒他的,熄滅他的,只需要樂安一句話。

可也只需要樂安一句話,蒲葦就能變成喬木,燭火也能變成火炬。

全在她一念之間。

*

“少爺,我覺得你危險了。”

書房外,睢鷺和長順齊齊蹲在門前的台階上,身後是安靜無聲的書房,身前是公主府院墻上,徐徐落下的西邊的太陽。

正蹲著,長順忽然如此對睢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