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章合一) 全在她一念……(第2/6頁)

她承認,她還修煉不到睢鷺的境界。

不過,似乎已經足夠了。

如此浮誇的表演,便已經刺激到該刺激的人。

“臻臻。”齊庸言終於出聲,卻是叫著樂安的閨名,然後一個跨步,便擋在了樂安與睢鷺之間。

“方才的事,還有些細節要與你詳說,無幹人等——”他沒有看睢鷺,聲音也很平靜,但誰都知道,他意有所指,“還是先請出去吧。”

睢鷺眨眨眼,沒有說話。

樂安也眨眨眼,開口:“沒有什麽要說的了,你只需配合其他幾位大人即可。再者,這裏沒有無幹人等,若有——也是你。”

“齊庸言,齊大人,這句話,當初和離時我就說過了,但你似乎從來沒有真正聽進去,那麽,我就再說一次——”

“我們已經和離了,從此以後,你我男婚女嫁,各自安好。”樂安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地說道。

然後看著齊庸言的眼睛,問:“齊大人,你聽清楚了嗎?”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藕斷絲連,後患綿延,爛肉就該及時剜除,而不是貪心著那一點好肉,任爛肉繼續滋生,將剩余的好肉也全都禍害掉。

如此還可保留一些美好。

她並不想因為那一點不好,便讓自己對於過去的美好回憶,也變得面目全非。

齊庸言胸膛劇烈起伏,臉上強裝的鎮定,也倏然消散。

良久之後,他才平抑住呼吸,叫她的名字:

“臻臻。”

“我知道,你是想氣我,我承認,我被你氣到了,所以,其他人,可以走了嗎?我想……和你談一談。” 他的聲音漸高又漸低,攏在袍袖中的雙手,也越握越緊。

樂安沉默了片刻。

“……還有必要談嗎?”

“當然有。”

“好。”樂安道,“最後一次。”

她揮揮手。

侍女們見狀,立刻心領神會地紛紛退下去,也就初來乍到的睢鷺主仆二人,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還得侍女們朝他倆打手勢。

睢鷺看了一眼那兩人,也跟著侍女們退到屋外,順便拉著仍舊沒反應過來的長順。

於是房間裏,便只剩樂安與齊庸言兩人。

沒有了外人,兩個曾經的愛侶相對而立,誰也沒有說話,只有空氣在兩人之間靜靜地流淌,日暮時分,昏黃艷麗的光線從窗戶裏照進來,照地兩人的臉龐皆如油潤的玉石,一動不動,便如兩尊雕像,似乎只要不說話,便可以這樣長長久久,直到天荒地老。

可哪有什麽天荒地老。

最後,還是齊庸言先打破了這一幕。

他說:“臻臻,你還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嗎?”

樂安沒想到他會說起這個,可一想,卻又似乎不奇怪會提起這個,於是她恍惚了一下,才點點頭。

當然記得,怎麽會不記得。

那時候正是七王之亂最巔峰的時候,她那在爭鬥中好不容易登上皇位的胞兄,卻還沒等把那個位子坐熱乎,便被另一個她同父異母的兄長砍了腦袋,亂軍闖入皇宮,入目皆是殺戮,後宮惶惶亂亂,死的死逃的逃,就連為胞兄誕下唯一子嗣的皇嫂,也一杯毒酒了卻了自己。

樂安聽到消息趕到時,就看到兄長的屍首分離,滿是血汙的頭顱上,那雙樂安熟悉至極的眼睛,瞪地如銅鈴般大。

樂安看著那雙眼睛,便覺得它們在死死地瞪著她。

樂安踉蹌著又跑向後宮。

——卻也只看到皇嫂余溫尚存的屍體。屍體的身邊,是正要被宮人扼死的親侄兒——皇後自己下不了手,便吩咐了心腹宮人,令其死後將稚兒扼死,以免遭賊人折磨。

樂安已經不記得那時自己是怎麽想的了,似乎只是下意識地攔下了宮人,換了宮女的衣服,在許多宮人掩護下,才抱著侄兒逃出了皇宮。

出了宮,她拼了命地跑,卻沒有回公主府,也沒有回盧家,而是哪裏偏僻便往哪裏跑。

一直跑一直跑,跑不動了就走,然後又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日落月升,走到人煙渺渺,走到再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走到養尊處優的身子處處發出警告,雙腿發抖,腳底生疼,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停,只能蹌踉著、踽踽地,抱著懷裏幼小的孩子,一邊笨拙地安慰他不時的啼哭,一邊強撐著走下去。

然後,在眼前模糊的最後一瞬,遇到了那個眼神溫和的青年。

“姑娘?”

只來得及聽到這一聲喚,只來得及在失去意識前看到青年滿含擔憂的目光,她便再也撐不住,一頭向前栽去。

栽到了青年的懷裏。

再醒來時,已經是翌日清晨。

她起身,茫茫然看著周身,發現身處的是一間十分簡陋的茅屋,而她衣服鞋子未動,只身上蓋著一床薄被,正躺在茅屋裏唯一一張簡陋的木板床上。

新鮮的、明亮的清晨日光明晃晃地垂下,穿過茅草搭建的小屋,從無數縫隙裏垂下,落在樂安臉上,也落在窗前那個小心抱著孩子,比她更笨拙地哄著孩子的青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