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 正文完結

辰羨實在搞不懂梁瀟這是怎麽了, 深更半夜的把他叫來一通說教,活像交代遺言。

更有趣的是他張口想問問,竟直接被梁瀟給趕了出來。

辰羨莫名其妙, 只覺得這個人像是深夜發癔症。

把辰羨打發走了,也算做了今夜最後一樁事,梁瀟只覺得身輕神明,倍感輕松暢快。

他微微向後仰身,以極自然地語氣問姬無劍和虞清:“你們呢?你們有什麽打算?”

虞清年輕熱血,搶在姬無劍前頭答:“我從十歲就跟著公子,我就是公子的影子,公子在哪裏我就在哪裏,公子要去死我陪公子死, 到了陰曹地府,咱們並肩作戰,也能比別的人……別的鬼活得威風。”

梁瀟被他逗笑,笑得胸膛打顫。

待他笑夠了,才看向姬無劍。

姬無劍倒是沒像虞清似的表忠心,只是看了看他們兩個, 道:“天黑了, 也該餓了,我去給你們煮碗面吃吧。”

想到姬無劍煮的面, 虞清禁不住咽了下口水, 梁瀟被他感染, 也跟著咽了下口水。

姬無劍笑起來:“我這就去。”

從前梁瀟還在王府做公子的時候,若深夜讀書歸來,肚子餓了是指使不動廚房的,便只能姬無劍給他煮面吃。

雖然只是一碗面, 卻煮得極為考究。

熱油滾鍋,撒一把小蔥花,炒出香味後放水,待熱水略沸便放面,再舀一勺陳醋,臥兩個雞蛋,將要出鍋時再燙一把青菜。

姬無劍沉穩老練,火候時間都把握地剛剛好,一碗小小的面,煮得飄香千裏,不光饞得虞清要來蹭,連姜姮都時常會被饞過來。

王府中規矩森嚴,郎君姑娘住處隔著的那道門晚上是要上鎖的,姜姮膽子大,聞著香味就翻墻進來,非要梁瀟從他碗裏給她勻出小半碗。

那時虞清愣頭青似的只知道吃,在一旁看著公子和姜姑娘打鬧,絲毫沒覺出來姜姑娘是在纏公子……

想起這些往事,虞清心底不禁唏噓,澀澀的,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正巧姬無劍端著面過來了,才將凝滯的氛圍稍稍打破。

他的手藝一如既往得好,梁瀟和虞清頭對頭吃得津津有味,不到一炷香面碗便見了底,兩人額頭上冒出細碎的汗珠,心裏身上皆暖。

吃飽喝足,梁瀟將碗推開,幾分認真地看向虞清,道:“說真的,我有件事需要你為我做。”

語氣溫和,帶著點商量的意味。

虞清忙把嘴擦幹凈,挺直脊背鄭重地應下,道:“公子你說。”

“我有妻有女,實在放心不下她們,雖說已經派了妥帖可靠的人去照顧,可我心裏還是有什麽東西懸著放不下。”

“虞清,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只有交給你我才能放心。”

虞清安靜聽完,堂堂七尺男兒卻紅了眼眶,語帶哽咽:“公子是想趕我走嗎?”

梁瀟無奈笑了笑:“這怎麽叫趕你走呢?我是想把妻女托付給你啊,如果不是信得過的交情,怎可能放心?”

虞清想拒絕,可他看見姬無劍在朝他眨眼。

他憋屈地悶頭沉默良久,心想那好歹也是公子的女人和血脈,照顧就照顧吧,總要看著女人不改嫁,女兒不改姓。

他正這樣想,誰知梁瀟又道:“托你照顧歸照顧,可若是姮姮遇上了好人想改嫁,你不許攔著。且她改了嫁之後你還得繼續照顧,萬一那男人欺負她,你知道該怎麽做。”

虞清霎時一股氣堵噎在胸膛,憋屈得險些背過氣去。

他想爭辯,姬無劍再度朝他眨眼。

只得訥訥應下,不甚情願地離開。

梁瀟瞧著他這股別扭勁,生怕自己吃虧,不禁笑了,雙眸裏似融進皎皎月光,柔潤得將要化作清泉,他身心輕快地偏頭問姬無劍:“姮姮這會兒早就出城了吧?”

姬無劍略微猶豫,點頭應是。

梁瀟輕呼了口氣,面帶微笑,望向虛空,不再言語。

姬無劍陪他待了一會兒,倏爾道:“公子,姜姑娘從小就喜歡你。”

梁瀟幾乎都快要睡著,聞言睜開眼擡頭看他,他臉上掛著慈和溫煦的笑,融融瞧著他,道:“她從小就喜歡你,不喜歡別人,她心軟性子又倔,沒那麽容易變的。若是到了戰場上,您有辦法逃出一條命,就去追她吧。追一年不行追十年,追十年不行就追二十年,早晚就追上了。”

梁瀟怔怔望著他許久,驀地搖頭:“她不喜歡。”

姬無劍嘴唇翕動,想要張口告訴他,終究還是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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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半個月,高從善便率軍兵臨城下。

雙方遞交了戰書,將戰場定在小別山。

那地方地勢險峻,兩側峭壁陡立,難守難攻,一旦開戰,若以落石擊之,便是死傷無數。

顧時安在燕禧殿裏的輿圖上講解給崔太後聽:“一旦開戰,高處必然是兵家必爭之地,臣會帶人緊隨攝政王的精銳之後,待兩方交戰疲憊之際,再出手搶占高峰,到時以落石擊之,那些人怕是都逃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