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3更合1) 梁瀟瘋得厲害……(第2/6頁)

月光如練,他青衣飄灑,無端有種憂郁傷慨的意味。

這倒是個心善的人,可要把他往多愁善感的翩翩公子上想,那還是差了點味兒。如今這模樣,要多怪異有怪異。

她忍住不笑,問他:“你怎麽了?”

顧時安嘆道:“我們的緣分怕是盡了。”他自袖中摸出金鐲,塞給姜姮,“你走吧,我不敢留你了,再留下去連我自己都要搭進去。”

姜姮立時警鐘大作,問:“這是為什麽?”

顧時安是被嚇著了。雖然他遍經風雨,稱得上寵辱不驚,可他就沒見過這等瘋癲的人。不管王府丟了什麽珍寶,他靖穆王總不至於要把人恨到這地步吧。

除非……

這個猜測他早在心頭轉了好幾圈,總也問不出口,今晚卻是總麽也憋不出,他道:“朝吟,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兒上,你給我句實話,你是從哪裏來的?”

姜姮垂斂下眉目,“京城。”

“我知道是京城!”他恨得跺腳,逼視她:“京城裏的哪家?你是什麽身份?有沒有招惹不該招惹的人?”

他猜這不是個單純的侍女,十有八九是跟靖穆王有點首尾。

文武朝臣入城後他聽說過,靖穆王這回把家眷都帶來了。

他的母親、王妃、妹妹,那許太夫人還在病中都召過幾家貴婦閑談取樂,玉徽縣君更是迎來送往,活躍至極。

唯有靖穆王妃沒露過面,他猜,是不是這侍女和靖穆王的奸情敗露,王妃大吵大鬧惹怒了靖穆王被關起來了。

而這侍女呢,是個剛烈的性子,說不準因為靖穆王妃打過她罵過她,她一時氣惱,幹脆卷了寶物出逃。

他想起剛見姜姮時她的模樣,不甚確定地補充:也許她不是自願的,是被靖穆王霸占。

姜姮靜靜聽他問完,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騙他吧,現下已不是剛相識的時候,他對自己有深恩,不忍騙他;不騙他與他說實話……姜姮搖搖頭,道:“你不來找我,我也要找你,三年恐怕是做不了了,我可以把你給我的工錢全還你,只求你放我離去。”

她避開了顧時安的質問,愈加做實了顧時安的猜測。

他有些惋惜,還有些說不出的滋味,有點點苦,有點點澀,齊聚湧上心頭,連自己也弄不明白是怎麽了。

她其實是個頂好的女人,比他從前雇的那些女人都好。

從前那些人,年紀大些精於算計,總想多拿錢少幹活。年紀輕些的又天天對著他犯花癡,趁機與他搭話摸他手,反倒活做得極馬虎。

而這個何朝吟,雖說剛來時什麽都不會,但學得極快,對孩子也耐心體貼,吳娘子也誇她好,因她的到來,吳娘子得以歇息,病都好了大半。

她走了,也不知將來還能不能遇見……雇到這麽好的女人。

可不讓她走……顧時安想到西郊別館裏靖穆王那樣子,越想越齒冷,他嘆道:“你走吧,我本來也是要放你走的,”

姜姮點了點頭,把鐲子又塞回他手裏,道:“你拿著吧,如果將來缺錢就把它賣了,記得找信得過的人賣,賣後要立即熔了。”

當初把鐲子賣給他時是走投無路,後來她想提點他一句,卻又怕惹他疑竇不肯收留自己,過後呢她察覺到顧時安應該是猜出了她的處境,憑他的聰明不會賣,才就將此事擱下沒再提。

眼下要走了,多提醒一句總不會錯。

顧時安不肯要,賭氣似的:“我不要,我堂堂縣令不缺錢。”

姜姮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

這一笑將原本憂傷沉重的氣氛徹底破壞掉。姜姮陡然發現,這些日子她的性情變了許多,不,也不能說變,好像回到了十六以前,沒心沒肺,爛漫無憂。

哪怕知道前路危機重重,禍福難料,她還是能笑出來。

顧時安卻瞪眼:“你笑我?”

姜姮無奈地搖搖頭:“顧縣令,你今夜像變了個人一樣,真讓我不知說什麽好了。好吧,鐲子不是給你的,是給孩子的,我也替他們做不了什麽了,盡些綿薄之力吧。”

說完,她從荷包裏數出三兩銀子,一齊塞給了他。

那碎銀子流光閃爍,輕飄飄躺在自己掌心裏。顧時安低頭看著,心裏很不是滋味。

如果他早知道兩人的緣分這麽淺,他絕不會這麽吝嗇,就給她這麽點錢,在她心裏落一個小氣的印象。

他胡思亂想著,見姜姮已進屋飛快地收拾好行李,她的東西本來就少,幾件換洗衣物,一些碎銀子和銅板,再就是一只金鐲。

孑然一身,瀟瀟灑灑。

她最後進去悄悄看了孩子們一眼,驀得沮喪起來,不舍又擔憂地問顧時安:“你說,這世間能變得越來越好嗎?會有一天,百姓衣食富足,安居樂業嗎?”

顧時安心底遲疑,但還是點頭:“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