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3更合1) 梁瀟瘋得厲害……(第4/6頁)

顧時安心底有些異樣的黏糊,沒忍住回頭看了姜姮一眼。

見她蜷起腿抱膝坐在橫榻上,只有一盞燈燭照明,微弱明暗交錯的光落在她的臉,將秀容映襯得朦朧,像一縷煙凝聚起的魅影,好像隨時會消散於塵。

他莫名有些不安,勉強安慰自己,她躲在這裏,不離開襄邑,等靖穆王走了,她就可以重新回保育院了,他們還可以像從前一樣,協力照顧那些孩子。

到時候他會給她加些工錢,加到三兩,哦不,五兩。

她就是個侍女,靖穆王不會一直對她念念不忘的,再多些時日遲遲找不到她,他就會把她拋之腦後,再去尋新寵了。

一定是這樣的。

**

姜姮在地窖裏生活得很快樂。

孫娘子給她尋了些時興的話本遊記,讓她消磨時光排遣寂寞。

這位小娘子不光生得貌美,且頗靈動聰穎,因身在醫館,有些便利,會自己學著制胭脂制香粉,她送給姜姮用的那一套東西裏頭有大半就是她自己制的。

姜姮從前在王府時洽會制香,孫娘子的那套器具正好她也用的,若缺了什麽材料是醫館裏沒有,孫娘子就出去買。

她是個女人家,出去買些花兒蜜兒的,根本沒有人會生疑。

姜姮時常用一整天的時間將幹花炒焙蒸煮後研墨成細細的粉末,再熬蜜,混合後調勻,放入模具裏等著凝固成形,再用燒香器試驗。

她想做自己最拿手的杜若敕貢,可缺了幾味名貴的底香,只能退而求其次改做金磾香。

孫娘子閑時會來和她一起鉆研,還會帶給她一些外面的消息。

臘月底,城中氣氛逐漸膠著,據傳崔太後和榮安帝屢屢派信使前來襄邑請靖穆王回京,皆被婉拒。

年關將至,局勢依舊未見明朗,還未等到哪一方沉不住氣有所動作,先得到了喪耗。

靖穆王的母親許太夫人病逝。

她原本就惡疾纏身,先前的好轉不過是回光返照,經長途跋涉車馬勞累後,終於,沒能熬過這個冬天。

孫娘子坐在桌邊打著絡子,一雙眸子瑩光熠熠,跟姜姮說她打探來的消息:“城內全拉起了喪幡,那些達官顯貴也都穿起了孝衣,瓦舍酒肆也都不讓開了,說要停業一個月。我回來的時候聽街尾有人在議論什麽‘逾制’,朝吟,你像是有些見識的,那是什麽意思啊?”

姜姮自聽到許太夫人的喪訊就在出神,被孫娘子輕搡了幾下才反應過來,道:“就是這喪事辦得太過隆重,逾越了該有的規制。”

按照許太夫人的品階,遠遠達不到要令滿城縞素、禁樂禁市的資格。

她印象裏梁瀟對這個生母並沒有多深的感情,甚至平日裏說話連好顏色都少有,他們一個喜歡擺闊作妖,一個乏有耐心,聚在一起不是橫眉豎眼就是劍拔弩張。

姜姮對她更沒什麽感情。

只是耳聽一個曾經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人死了,難掩唏噓罷了。

孫娘子聽得懵懂,半知半解地點頭,道:“他們都說靖穆王心狠手辣,不是好人,可我覺得能拿出這陣勢給亡母辦喪儀的,起碼是有孝心的人,一個有孝心的人總歸不是什麽太壞的人吧。”

姜姮唇角上勾,彎出譏誚的弧度。

如果有一天她死了,梁瀟也會給她大辦喪儀的,而且沒準辦得比許太夫人的更隆重,因為從前夜半時分,他時常擁著她說:姮姮,這世上我最愛的人就是你。

聽聽,最愛,她可是排在許太夫人上邊的。

梁瀟就是這樣的人,永遠執拗於自己得不到或者永遠失去的東西,自築迷陣,把自己困在裏邊,使勁兒地鉆牛角尖,逐漸變得偏執瘋癲,順便也把身邊人逼瘋。

姜姮暗自調侃,不願意與孫娘子談亂這個人,轉開話題,說些瑣事。

孫娘子已十分信任她,把她當做閨中密友,向她吐露幽秘心事。

原來這些日子隨靖穆王前來襄邑的左諫議大夫晉雲時常遣人來醫館請邵郎中去他府上,給他的老母親診脈侍疾,開始時是邵郎中掛著藥箱親自上門,後來老夫人身體漸好,便是晉雲遣家中小廝來取藥。

左諫議大夫有一幼子,名晉瀾,剛及弱冠,最受家中祖母溺愛,為表孝心,他常親自來醫館取藥,一來二去,便叫他見到了貌美如花的孫娘子。

從最開始的送簪子送脂粉,到後來直接言語調戲。孫娘子不想惹麻煩,生生忍受下來沒有聲張。誰知近來因許太夫人逝世,襄邑縣城的勾欄瓦舍全都關了,這晉公子無處尋歡,就隔三差五來騷擾孫娘子。

孫娘子苦惱道:“這些達官顯貴我們招惹不起,可又不敢拒之門外,我真害怕,那公子看我的眼神可像要吃人似的,好歹是名門世家,怎得這麽不要臉?”

姜姮聽完,不由得皺眉,問她:“你可曾跟邵郎中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