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金不語正走到議事廳門口, 聽到裏面竇路的話,頓時笑著對獨孤默耳語了一句:“想的還挺美,他是腦子被驢踢了嗎?”

獨孤默熟知朝廷律法, 深厭金不畏的為人, 面無表情道:“一般情況下嫡子沒了, 朝廷應該會收回爵位,而不是由庶子繼承爵位。除非庶子立了絕世奇功。”比如破了北狄王庭, 將北狄可汗一家子抓到京城去。

不過以金不畏之能,這種事情也就夢裏想想,恐怕難以實現。

大淵立國之初,確實分封了不少公侯, 但隨著近年來海河晏清, 天下承平日久, 有不少公侯之家都空有爵位而無實權,如今掌著兵權的除了東南沿海的那位裴侯爺, 便只有執掌幽州的定北侯了。

若非東南沿海時常有海賊出沒, 鬧的動靜還不小, 而幽州北狄未破,常年騷擾邊境, 恐怕朝廷也早收了兵權。

金不語笑道:“那沒辦法,誰讓我命長呢!”

獨孤默:“……”她居然還笑得出來?!

他不知道正常人遇上這種事情會有什麽表情,但世子爺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 好像發現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前一刻樂呵呵的, 後一刻進了大帳就變了臉, 拖著哭腔直奔金守忠, 抱著親爹的大腿便哭。

“父親, 竇路說的可是真的?大哥他想毒死我?”

“父親,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大哥要這樣對我?”

“……”獨孤默佩服的五體投地,反正他是沒辦法在瞬息之間變臉,且傷心的情真意切讓人信服的,世子爺真演技派!

大公子在大營裏經營了數年的好口碑一朝崩塌,恐怕再也挽救不了了!

金守忠對抱著自己大腿的嫡子氣的不行——竇路只是咬你大哥一口,你倒好,上來就定了他的罪!

假如讓金侯爺在金不畏與世子之間做一個選擇,他定然毫不猶豫的選擇金不畏。

誠然金不畏身上有很多毛病,但有一條足以讓他這個做父親的滿意,那便是對他俯首帖耳!

反觀世子,何曾讓他順心順意過?

這逆子生來便是氣他的吧?

竇卓的眼神與金侯爺的對上,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是想把自己的兒子摘出來,怎能遂了侯爺之意?

他當即道:“既然事有疑慮,不如請了大公子一起過來問問?”

萬喻難得對世子起了憐憫之意,覺得她其實也並非那麽糟糕,但卻過於倒黴,立了功勞被北狄小郡主離間下了大牢就算了,居然還被人下毒,若非舒觀雲去的湊巧,只怕就命歸黃泉了。

他瞧出了定北侯的為難,當即為這父子倆解圍,扶世子起身:“世子也別太過傷心,侯爺一定會還世子公道!”

世子向來過的恣意隨心,手足相殘這種事情擱誰頭上都不好受,況且她之前還蒙冤入獄,情緒上來一時激動也是有的。

萬大將軍以己之心度人,很能理解世子的激動,連帳內其余幾位大將軍們也覺得世子這麽個天真狂放的家夥被現實抽冷子砸了一錘子,被嚇到了也是有的。

盡皆對她抱以同情。

金不畏很快便傳了來,迎接他的是一向疼愛他的親爹鐵青的臉,喝道:“畜生跪下!”

金不語眨眨眼睛,心裏覺得這聲稱呼還挺親切,往常都是金侯爺用來稱呼她的,用在他的愛子金不畏身上竟也絲毫不顯違和。

畢竟能對親兄弟下毒手的,可是連畜生都不如!

金不畏見到竇路狼狽的躺在地上,而金不語好端端站在廳內便知事敗,心裏暗罵竇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心裏將竇家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尤其對竇大將軍夫婦重點關照,末了跪下來道:“父親不知因何而怒?可是兒子哪裏做的不合父親心意?”

定北侯心裏想罵娘——一個兩個都拿他當什麽人了?

都不反省自己,先上來反手給老子扣個不講道理亂發脾氣的鍋?

他一張臉濃雲密布,聲音裏含著警告意味:“金不畏,竇路說你借了他的人手對世子下毒,此事你可認?”

金不畏震驚的扭頭去看竇路,關鍵時刻還挺機靈:“對世子下毒?父親,世子是我胞弟,我怎會對世子下毒?再說——”他略微停頓一下,在竇路的嚷嚷聲中冷靜辯解:“就算是兒子想對世子下毒,為何不用自己的人,非要借竇路的人,繞這麽大一圈,為的就是將把柄遞到別人手裏?”

金守忠聞言松了一口氣,目光掃過廳內眾人:“諸位以為呢?”

柴大將軍道:“凡事講求證據,既然證據指向竇路,並無人證物證指證明大公子參與毒殺世子一事,而大公子的話又不無道理,末將以為大公子毒殺胞弟之事便屬無稽之談!總不能因一家之言便定了大公子的罪吧?”

世子嘆息,滿目傷感:“柴大將軍真是大淵好嶽父!我現在知道了自己為何會因北狄小郡主的一家之言便被打入大牢定了貪功殘害同袍之罪,原來就是因為父親沒有給兒子尋一位好嶽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