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寒夏(3) 侍君(第2/3頁)

“再有,信國公夫人明日就要帶著陸月悠入宮了,陸星檀還能風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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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宮

寢殿裏僅剩下一盞微弱的燭火,花窗敞開,園子裏梔子花香,幽幽漂浮入殿,與金狻猊香爐裏燃著的松木霜果味道合在一處,是幽柔的薄甜。

星檀褪去了皇後的裝扮。鶴丹紅的絲羅襕裙襯得她膚色皎潔,月白的纻絲外襟卻又掩去了幾分美艷。

“姐姐,我這一身好看麽?”少時幺妹的聲音猶在耳邊。

十三歲那年,星檀與祖母從江南回京與皇帝賀壽。那時京都貴女之間時行著這一身鶴白裙。幺妹便是穿著這一身去萬壽節的。

大婚之夜,皇帝並未碰她。

後來,還是姑母讓人與她準備了一身鶴白裙,皇帝方將她抱入床帷…

這些民間閑款,作為皇後,自然不能隨意穿出門。她卻讓人多做來幾身,每每侍奉床帷,讓桂嬤嬤拿出來與她打扮。

她小心與皇帝寬著衣襟,手被人輕輕握了過去。

他問:“傷著這裏,可有好些?”

星檀目光在自己纏著崩布的手腕上略過,“有得李太醫親自照料,已經無礙。多謝陛下掛心。”

侍奉聖駕,話須說得周圓,在情理規矩之中,皇帝方不會尋她的錯處。這半年來,她時刻謹記。大婚之前,她曾妄想過將帝王視作夫君;可後來方知道,臣妾或許也只是個雅稱,他滿意順心,她方得安樂,僅此而已。

她緩緩將手從他那裏抽了回來。方聽他淡淡一句:“那便好。”

桂嬤嬤小心接過星檀方與人退下的龍袍,掛去一旁的檀木架上,隨後躬身候著一旁。

星檀打理好他身上其余的衣物,腳下方是一輕。如往常一般,她被抱去了床帷之中。

桂嬤嬤這方吹熄了燭火,退了下去。

皇帝的輪廓是好看的,繼承了先帝深邃的雙眸,眉宇間又藏著元惠皇後的溫柔底韻。被漠北的西風摩挲過的面龐,瘦削而硬朗,鼻梁像星空下的山棱,唇…她正被吻了過來。那微微的厚度裏,釀著醉人的酒香…

被粗糙的指尖劃過的肌膚,燃起了火苗般的滾熱。親吻遍布了她的脖頸,身體調動了全部的潮汐,想將那火苗熄滅,卻反被那火苗炙得滾燙。她周身細汗淋漓,觸及身上的人,他也一樣。

唯有這時,她方敢對上他的目光。帝王退去了皮囊,僅如一頭兇猛的獸。然而很快,她僅存的人類的端莊,也被自己喉嚨裏的聲響撕得粉碎…

月色隱晦了下去,窗外起來一陣涼風。閃電劃過天際,緊接著渾厚的雷聲。天地磨合之後,最終下起來一場大雨,戚戚瀝瀝,不打算停歇…

喘息消熄下去之前,她被棄在了床角。男人嘶啞的聲響喚著外頭的內侍,“用水。”

她被重新抱起,散懶極了,襕裙與外襟被他一抹,隨意遮掩過她的身子,男人走得很快,她身上的絲綢借著微風漂浮在空中,浸潤在其中的汗液味道散發出來,讓人羞澀難堪…

重新抱回床邊的時候,高腳木台上安靜放置著的白玉扳指,又提醒了她一遍:他從不戴著它與她歡好。她只好將自己窩去了床的裏側。

男人在帷帳外自己穿上寢衣,隨手扔了個白瓷的藥瓶在褥子上。

不必等他開口,星檀輕車熟路,微微半撐起身子,將那白瓷藥瓶裏的藥丸取出,吞咽了下去,順著喉嚨飄上來幾絲藥味兒,讓她有些作嘔。然而自新婚那夜起,她便習慣了每每事後一顆避子丸的招待。

姑母再想又有什麽用呢?皇帝並不想她懷上皇家的骨血。

星檀重新躺了回去,將自己規矩整齊地平置在被褥之中。

帷帳之外,皇帝喉間的沙啞已經退去,問她道,“朕聽聞,皇後早幾日去過疏影閣了?”

“嗯…”星檀並不驚訝。這裏是皇宮,皇帝自然有辦法知道。歡享之前的幾絲甜言消失得了無蹤跡,此時,該要秋後算賬了。

“信國公早與吳晉南劃清了界限,皇後該知道分寸。”

他手中系著衣襟絲帶的動作不緊不慢,說話的時候卻未曾看過她。

“多謝陛下提點,日後不會了。”她聲音裏還有幾絲乏累,目光也空空洞洞散落在雕花的床頂。

帷帳被掀開了一角,男人重新躺回她身側的時候,她微微側臉避開了他。

有過一段時日,她是喜歡靠在他肩頭入睡的。只是合房之後沒多久,皇帝一次酒醉,行事的時候喚她:“阿遙…”

她這才察覺到些許:阿遙是幺妹的小名。

沒多久,深長均勻的呼吸在枕邊響起。

許是這呼吸聲另人不悅,又許是方才避子丸的作用,她心口一陣悶躁。她果真已經厭倦了當這傀儡皇後的日子。等明日母親帶著月悠入宮,她或許就該要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