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蹲下一點啊,我都上不去。(第2/3頁)

段灼是真不知道裏邊還會添加其他東西。

他小心翼翼接過了那一捧冰,細小的顆粒在接觸到溫熱的皮膚後,一點點融化成水狀。雖然被罵了傻瓜,但段灼的心情還是很愉悅的。

他們老家的冬季從不下雪,低溫的場館,細碎的冰沙,讓他體驗了一回冬季裏的雪花在掌心融化的感覺。

水滴順著他的指縫落到地上,他扁扁嘴說:“沒了。”

蔣隨像哄小朋友:“賣完了,下次再來吧。”

距離正式比賽還有二十分鐘,陸陸續續有觀眾進場,段灼擦幹凈手,坐在最前排。

蔣隨在場上轉圈滑行,直道時,他背著手,微微屈膝,進入彎道,單手支著冰面,每當繞到離段灼最近的位置,會偏一下頭,確認一下段灼有沒有開小差。

段灼每次都會投給他一個淡淡的微笑。

學校裏,短道速滑項目的人才稀缺,參加比賽的全部運動員加起來才九個,五男四女,所以沒有小組賽,直接進入總決賽。

男子五百米是今天的第一個項目。一般來說,運動員在總決賽上的站位是由小組賽排名決定的,排名第一的被分配到第一賽道,也就是內道。誰能站到這個位置,那便已經占據了絕對的優勢。

今天沒有小組賽排名,賽道安排由抽簽來決定,隊長林一祥第一道,程子遙第二道,蔣隨第三道。

段灼看見身著黑色西服的裁判員踩著冰鞋滑到場地正中央。

一聲預備令下,蔣隨的後腳往後邁了一步,身體微微下沉,當他的雙眼目視著前方,流露出了一點段灼不曾看見過的情緒。

兇狠、強勢,充斥著野性的味道,這一眼,讓段灼確定,蔣隨是個極其要強的人,也許在他眼裏,第一名是冠軍,剩下的都被歸為另一類。

發令槍響,幾個人同時擡腿擺臂,爭先恐後擠向內道,冰刀踩踏冰面,發出鏗鏘有力的響聲。

最先滑到第一位的是林一祥,蔣隨緊咬在他身後,只差半個身位的距離,只需要再多邁兩步就能超過去,但林一祥背後好像長了對眼睛,每當蔣隨快要超過去時,他就加大擺臂和左右滑動的幅度,阻礙住蔣隨的腳步。

過彎,蔣隨收了點速度,跟在林一祥後邊。

五個人保持著一樣的姿勢,身體向一側傾斜,與冰面呈一個危險角度,就好像壓彎的摩托車手。

蔣隨單手虛虛地支著冰面,段灼聽見了“嘶嘶”的摩擦聲,冰刀在地面劃出一道柔韌的弧形。

就在段灼緊張地以為他們快要摔倒飛出場地的時候,林一祥兩腿交替,站立起來,蔣隨也跟著起身,重回直道。

段灼的掌心冒出虛汗。

他以前只在物理題上接觸到有關短道速滑的知識,題目是計算運動員的滑行速度,大約每秒十二米左右,他知道他們的速度是很快,但這個快只是很模糊的一個概念。

當他坐在賽道邊上,直觀地感受著冰場的溫度,呼吸著清寒的空氣,腦海中的數據以具象化的方式在眼前呈現,才深感不可思議。

在短短一秒鐘的過彎時間裏,幾位運動員的排位順序已經打亂,程子遙落到了倒數第一,只有林一祥和蔣隨的位置沒有變。

他們倆的衣服、手臂動作、身體下沉的角度幾乎一模一樣,體型也很相似,簡直像是復制黏貼出來的,這也意味著蔣隨要是以當前的速度,很難再超過林一祥。

被冰刀刮過的地方不再平滑,折射出一道道銳利的白光。

段灼的目光追隨著蔣隨,感覺他是口鼻並用著呼吸,喘息有些急促。

到第四圈的彎道,蔣隨擺臂的幅度忽然加大,段灼心頭一緊——他想從彎道超過林一祥!

這是個極其危險的想法,不光考驗運動員的爆發力,還需要身體的穩定性,弄不好就容易像飛馳的賽車一樣,沖出賽道。

但蔣隨就像段灼預感的那樣做了。

他過彎時,左手沒有支撐冰面,減少了摩擦力,一口氣沖到林一祥右側,與他齊頭並進。

林一祥沒有,也不可能回頭,但身後冰刀的聲音和蔣隨的喘息清晰無比,像一頭野獸在他耳邊低語,威脅,感覺到危險離他越來越近,於是加大過彎弧度,想要攔住蔣隨。

但他沒想到蔣隨與他的距離比他想象中的要近,兩個人冰鞋意外地碰撞在一起,林一祥渾身的肌肉發緊,身體傾斜到無法承受的角度。

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等段灼反應過來,蔣隨已經被林一祥帶倒,一屁股坐在冰面上,他的樣子有點蒙,好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後邊的程子遙來不及刹車,“嘭”一下撞了過去。

倆人抱在一起,沖向防護墊,像高速奔跑的獵豹撞在墻上,又是一聲叫人心驚膽戰的巨響。

林一祥和程子遙很快從地上爬起來,連屁股都沒拍,重回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