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欲向誰分訴(四)(第2/6頁)

而躺在床榻之上的敏昭儀見他這副模樣,心道果然事關皇後便沒這麽容易。

這若是換了旁的嬪妃,莫說一個宮女了,便是嬪妃本身陛下廢位想來都不會猶豫。

先前的秦德妃不就是這樣?

可一旦涉及皇後,陛下就連兩個她身邊的宮娥都這般慎重。

誰都知道,入了宮正局便沒有人能完好無損地出來。

最少也得脫層皮。

嚴重的直接折在裏面的都有。

就像於宮正所言,不動刑又如何查案?

可陛下連這都不願下旨,說到底不過是因著那兩個宮女和皇後親近,若是她二人出了事,皇後必然大受打擊。

陛下不願皇後難過,自然不會松口說可以動刑。

但若是讓若月和雲容完好無損地從宮正局出來,敏昭儀這盤棋便也白走了。

她現在就是想看到皇後絕望的模樣。

最好是一擊必中。

從此鏟除對方。

否則她的孩子便白死了。

思及此,她身子稍稍一動,仿佛疼極了,而喊了一句。

“孩子……”她的淚水幾乎說來就來,甫一張口,淚便下來,聲音也帶了哽咽和難過,“娘對不起你……”

為什麽對不起,她沒直接說。

可在場的都明白什麽意思。

因為找不到下手的人,所以覺得對不起。

而下方跪著的秀鳶聽得這話,像是接到什麽指令一般,原本一直縮著不作聲,這會子忽然便把心一橫,直接道:“陛下!您看看我家娘娘吧,她才剛沒了一個孩子,若找不到兇手便罷了,眼下分明有機會,您難道要讓兇手逍遙法外……”

“住口!”天子森然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誰給你的膽子影射皇後是兇手?!”

他言語之中的冷意和怒意讓整個殿內的人都是一驚,而原本開口的秀鳶也呆住了。

她撐在地上的手在顫抖著,顯然十分害怕。

可眼下卻容不得她多想。

昨夜娘娘便和她說過,若是她熬住了,這一回她們便贏了。

否則便徹底前功盡棄。

因此她深吸幾口氣,頂著天子猶如實質般的目光再次開口。

“奴婢有罪,方才是奴婢口無遮攔了。可奴婢也是心疼昭儀娘娘,這是她第一個孩子,就這樣平白沒了。奴婢也覺著不會是皇後殿下動的手,可眼下證據已經在這,若不往下查,豈非叫旁人覺著此事確實和皇後有關?那兩個宮娥和皇後殿下關系再親近,也不過是宮人罷了。若是不動刑,自然什麽都不會說,唯有動了刑後,若還問不出什麽,才能證明皇後確實無辜,屆時方能服眾。”

她這話乍一聽起來是詭辯,可細細一想卻似乎是這麽個理。

正躺著的敏昭儀看了眼天子的神情,發現對方眼底似乎有松動的情緒,於是虛弱地開口:“陛下,妾知道您為難,可……”她剛說了幾個字便咳起來,身旁的宮娥忙替她順氣,緩過來後才繼續道,“可眼下除了這法子,也沒別的辦法了。妾也相信不是皇後殿下,可空口無憑,眼下這兩個瓔珞是證據,若想查清楚便只能動刑……”她說著愈發放緩語氣,“妾也相信,宮正局的人都有分寸的,那兩個宮娥畢竟是長安殿的人,必定不會傷及性命的。雖然委屈了那兩個姑娘,可到底沒傷及皇後。”

敏昭儀極其聰明。

她早想到會有眼下的情況。

因此昨夜便提醒了秀鳶,若是陛下不願下旨,便讓她將話題往如何洗清皇後嫌疑上引。

說到底,陛下不願動若月雲容還是因著皇後。

可只要讓陛下知道,唯有對著兩人動刑,才能將皇後徹底摘出去。

如此,陛下才會下決心允了宮正局動刑。

果然,當敏昭儀說完話後,原本一直沒松口的陛下指尖在膝上一下又一下地輕點著,半晌後終於開口。

“既如此,便……”

“臣妾不同意。”

皇後的聲音從殿門處傳來,引得眾人都往那兒看去。

皇後一身素凈的衣衫,就連烏發都只是微微挽起,瑩白的面上更是不施粉黛,顯然是匆匆而來。

可即便如此,她依舊美得驚人。

和旁的嬪妃卸了妝容便變得寡淡不同,身為皇後的孟霜晚盛裝和素容是完全不同的美。

盛裝之時,她便是六宮之中最耀眼的那朵牡丹,任何嬪妃在她跟前都要失了三分色。

而眼下素容,她便像月中姮娥,踏月而來。

同樣的不施粉黛,敏昭儀則完全比不上。

唯有二人眉眼之間,瞧著似乎有些許相似。

——嘶。

這樣的想法浮上心頭,眾嬪妃都覺著有些不對起來。

以往她們還真沒發現。

眼下這麽一瞧,才察覺到皇後和敏昭儀眉眼中的那些許相似。

可不待她們深思,皇後便早已越過眾人,走到了天子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