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太陽王八十歲誕辰的盛大慶典(四)(第3/5頁)

要不然他也沒這個勇氣到巴黎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看見國王。

正這麽想著,他們就走到了巷道的末端,有一個教士拉開了黑鐵的大門,巴雷與他的小兒子頓時眼前一亮,這裏居然有著一個隱藏在宅邸裏的方形廣場,廣場不大,矗立著一座小鐘樓,這座禮拜堂完全按照羅曼式建造,也就是建築環繞著廣場,中間是禮拜堂,另外三周則是教士們與收留朝聖者們的房間,如今這裏已經有了一些人,有虔誠的信徒也有幸運的外來者。

教士將巴雷與他的小兒子帶進了一個房間,這個房間裏立著四張雙層床,鋪著潔白的亞麻床單。

“請問這裏睡一晚要多少錢?”巴雷謹慎地問道,“或是要買贖罪券嗎?又或是其他奉獻?”

“奉獻隨意,”教士說:“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在離開前將床單,枕頭套和毯子清洗幹凈,如果有破壞要賠償。”他說完就離開接待其他人去了,巴雷還想問問那位老爺,想要感謝他,但只稍一猶豫就不見了教士的蹤影,他回過頭,看到小兒子正興奮地摸著床榻:“爸爸,”他說:“是棉花的!”

“真的嗎?”巴雷的注意力被引開了:“這些教士真慷慨!”棉花如今不算是稀罕物了,但一般的旅店裏還是會用幹草來填充床墊。“這裏肯定才修繕或是新造的。”他又說,他都聞到了白堊濕漉漉的氣味。

就在巴雷與他的小兒子好奇地探查他們的新住處時,那位路易老爺和他的兒子夏爾已經在教士的引領下走進了禮拜堂,這座禮拜堂在名義上屬於私人,並不允許旁人進入祈禱——事實上,如果有信徒走進這裏,反而要感到驚訝與迷惑,因為這裏竟然沒有十字架與聖像,只有一排排黑色的椅子,白色的墻壁與一個空置的祭台。

只有高處的彩色玻璃窗昭示著這座殿堂的意義——每一扇窗上都描繪著一頭栩栩如生的金色雄獅,形態各異,只是口中都咬著麥子,若是有人看到了,大概就能猜到這是在述說聖徒伊格納丟的故事,據說他是被投入獅子口後殉道的,他在受刑前說,“我是神的麥子,被獅子的牙齒磨得粉細,以便成為基督純潔的面包。”

“就到這裏吧,你們退下。”路易說。

“讓我陪著您吧。”夏爾說。

“那麽就一會兒,”路易說:“正好和我說說安東尼婭的事情。”

“安東尼婭……”夏爾不由得露出了一絲愧疚:“巫師也說他們沒法再對安東尼婭的髖骨做出什麽有利的改變了,她很遺憾,沒能來參加這場盛典,她非常希望能夠再次向您致意與表達謝意。”

“需要感謝的人是我才對,”路易說:“她在卡洛斯二世的時候受到了非常嚴重的傷害,本不該如此頻繁生育。”

“她倒是很痛快,”夏爾想起王後說出這句話時的神情,就不由得笑了笑:“父親,您不知道她生下阿方索的時候有多快活。”

“哈布斯堡的女兒啊。”路易感嘆道,他想起了王太後,還有王後,哈布斯堡的男性只將她們看做禮物與籌碼,但誰知道她們心中燃燒著怎樣的火焰呢?

“你現在還愛她嗎?”路易問,“還有人在詢問我是否應該為你尋找一位法國貴女做‘王室夫人’,不過我拒絕了。”

“謝謝,”夏爾說,“我不需要。”說到愛,他不知道自己與王後之間是不是愛情——一定要說,他們比起夫妻更像是一對戰友。哈布斯堡在西班牙經營了兩百年,殘余的勢力豈是一份合約可以輕易抹除的?他在托萊多大教堂即位的時候,也不過剛成年,面對的卻是麻木不堪的民眾,滿懷質疑各有心思的大臣,還有宮廷中的魑魅魍魎,他不但要處理政事,視察軍務,還要平衡法國人與西班牙人在朝堂中的勢力——還沒等他整理出一個頭緒來,另一件重大的事情又擺在了他面前,那就是他的婚姻。

眾所周知,一個國王的婚姻可以賣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好價錢,但那時候夏爾-卡洛斯三世遇到的問題不止一件,與他同齡的公主或是公爵之女——無;法國人希望他娶一個法國貴女,西班牙人希望他娶一個西班牙貴女;他有意將婚事推後,又有人傳出了他可能無能的謠言……連特蕾莎王後都委婉地寫信來說,要不要她向他推薦幾個可信的女官……

“那時候你寫信給我,說是否可以選擇利奧波德一世的長女安東尼婭為妻,我是很驚訝的。”路易說。

安東尼婭的勇氣固然讓路易欽佩,贊賞,但要說到婚姻,他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把她納入卡洛斯三世的婚配人選之中,年齡不算什麽,在政治婚姻中,舅甥、叔侄之類的近親,或是雙方都未成年,甚至還是蹣跚學步的嬰孩,又或是年齡相差懸殊都有可能,但安東尼婭在這個時代的男性眼中,完全不是一個合格的妻子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