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路易十四向我們告別(中)(第2/3頁)

“我幾年前就大學畢業了,陛下。”勃艮第公爵說:“我能夠理解您的意思了,給予民眾權力也要看準時機,滿足條件,不然就如同那瓶還未釀好的酒,只能讓人嘗到酸苦的滋味。”

“還有一點,”路易說:“除了不應當讓無知的幼童手持刀劍之外,還有的就是要提防另一種人借助民眾來篡奪權力。”

勃艮第公爵想了想:“柯爾貝爾?”

“商人。”路易說:“柯爾貝爾比我更早的察覺到了這個弊端,所以在法蘭西,他雖然重商——但只在經濟方面,在軍事與政治方面,他從不允許商人幹涉。但當初的護國公克倫威爾卻不是——他所代表的新教教徒與國會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正是商人的代理,當然,”路易用指節輕輕地敲了敲椅子的扶手:“那些貴族老爺並不這麽認為,他們認為商人只是他們的附庸,他們的仆人,卻不知道他們的頭腦早就被商人用大把的金幣操縱,還以為都是自己的所思所想。

查理一世當初怎麽會被送上斷頭台?還不是因為他謀求海洋上的霸權,一意與荷蘭競爭,不斷地建造耗資巨大的艦船,招募士兵,擴建軍隊——這些都需要錢,錢從什麽地方來?在典賣了妻子的嫁妝後,他強行向富有的臣民借貸,不通過國會允許就征稅,要求鄉紳們接受爵位賜封而後為國王服役……

克倫威爾如何會被推上護國公的位置,距離英國王位更是只有一步之遙,他可就是個普通的鄉紳出身啊,但對於商人們來說,沒有比這更好的國王了,哪怕克倫威爾作為一個虔誠到幾乎有點瘋癲的清教徒,讓英國民眾們苦不堪言,他們也要把他奉上王座,沒有別的原因,只因為克倫威爾一旦成為國王,他的不正統正可以成為國會要挾他的把柄。”

“所以那時候您也沒有允許小菲利普……”

“英國與法國永遠是敵人,間隔著多佛爾海峽,除非英國有港口給我駐軍,不然我必然鞭長莫及,而一個法國親王,在孤立無援的倫敦,還不是任由他們擺布,這樣他們就能夠通過國王來操縱政府的種種決定,就像他們現在用安妮女王的女性身份來裹挾她的意志。”

“但他們的行為導致了英國的衰弱。”

“商人是沒有國家,甚至沒有信仰的,”路易嚴肅對勃艮第公爵說:“他們的主人和信仰都是金錢,而金錢是可以被帶走,可以在其他地方滋生的,他們為何要關心英國的未來?他們就是一群蝗蟲,在一個地方大嚼大吞之後喂肥了自己,就張開翅膀飛到另一個地方——繼續他們的掠奪。至於英國的人民,英國的國王如何,管他們什麽事?”

“難怪您一直在拒絕他們的請求。”無論是對王位繼承人的(安妮女王一直未能結婚生子),還是對阿美利加,勃艮第公爵想到,法蘭西對商人,尤其是對外商的嚴苛一向為人詬病,看來這個政策還要繼續下去才對。

“那麽我們如何能夠避免您提到的,商人借助民眾的力量來篡奪權力呢?”

“還是回歸到原先我提到的,食物、醫療與教育。”路易說:“改善民生,普及教育,提高民智,透明政務,保證政府的開明與可信,就能確保不讓利益淩駕於道德之上。”

“但民智的提高也會導致王室的權力旁落,”勃艮第公爵已經明白了:“您是寧願將權力交給民眾,也不願意交給那些心懷叵測的惡人。”

“因為我們必然深愛著自己的國家。”路易輕聲說,“當我們的國家如同天真稚嫩的嬰孩時,我們必須伸出手來扶持,等它長大,健壯,我們就不能讓原先的扶持變作桎梏。”

勃艮第公爵神色復雜:“您是一個偉大的君王。陛下,勝過歷史上的任何一位國王或是皇帝。”即便凱撒,也希望奧古斯都的血脈能夠永遠地占據羅馬皇帝的寶座。

“這不是我的意願,”路易說:“這是歷史的趨勢,不是任何一個凡人可以阻擋的。”

說完,他轉頭看了看站在遠處的邦唐:“好了,我們該用餐了,你要吃小牛肉嗎,和番茄洋蔥一起燉的,香極了。”

——

勃艮第公爵不但吃到了小牛肉,還喝到了真正釀造完成的“金玫瑰”葡萄酒,也不知道是酒,還是路易十四說的那些話,他一整個下午都有些暈陶陶的,快到黃昏的時候,年輕的公爵決定騎上馬,到布洛涅樹林走走。

布洛林樹林原先是巴黎著名的紅燈區,但在國王重造巴黎——由表及裏之後,巴黎民眾的生活得到了很大的改善。現在,平民女性可以接受教育,可以去孤兒院,養老院,紡織廠,印染廠,化妝用品與玻璃器皿廠幹活,也可以去做秘書與文員,甚至成為政府的底層官吏,更兼之國王制定了許多與勞動相關的法律條文,她們不必向工頭、工廠主獻媚就能拿到一個職位,也不必擔心被克扣工資,願意去做“遊女”、“名姝”的就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