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路易十四向我們告別(上)(第2/3頁)

有關於那個古老而又龐大的國度,路易十四一向是保持著親近而又畏懼的態度,還讓馬紮然主教疑惑過,因為那裏距離法蘭西太遠了,遠到了完全可以不去在意的地步——那時候他們最為關注的還是歐羅巴的霸權,對遙遠的東方並不怎麽在意,除了那裏的絲綢與瓷器。

葡萄牙公主伊莎貝拉嫁入法蘭西的時候倒是帶來了一些遠東的珍寶,都是葡萄牙商人千裏迢迢從馬口爾港運回葡萄牙的,路易也詢問了這些商人,他們說,馬可·波羅描述的黃金與絲綢之國現在被一群韃靼人統治著,他們的蘇丹擁有無數財富,女人與土地,卻對子民十分苛刻,百姓們過著極其艱苦的生活,就連他們之中最富有的人也要忍受最卑小的官吏奴役,在城市與鄉村,他們見到的情景,與更早之前的商人們記載的完全不同,民生設施幾乎沒有,街道塵土飛揚,沒有上下水,一到雨天人和牛馬的糞便都會漂浮起來圍著你的腳打轉。

商人們的抱怨固然與他們的身份有關,聽了他們的話,路易十四就又去問詢了幾位主教,他們的麾下都有教士往那片遼闊的“野蠻之地”去,沒別的原因,就因為那裏都是未受洗的無信者,在歐羅巴的人們不是天主教徒就是新教教徒的時候,教士們要建立功業,也只有往新大陸與那些不信奉天主教的國家走了。

主教們給了他更多一些消息,因為他們的教士已經有一些人在韃靼人的蘇丹邊有了自己的位置,雖然韃靼人的蘇丹並不願意信奉天主教,而是對他們對醫學、數學與天文地理方面的知識感興趣,但他們所能知道的顯然要比只能在馬口爾港徘徊的商人來得多。

其中一個教士的請求引起了路易的注意,他說,他在遠東收了幾個學生,都是年輕、聰明而又開明的好人兒,他希望他們能夠來巴黎,在國王開設的學校中就讀,主教也感到好奇,就向國王轉達,順理成章地得到了允許——不多久之後,這些年輕人就到了巴黎,在最初的目眩神迷後,他們很快就投入到了學習中。

雖然穿著古怪,發型更是奇異,又有著黃色的皮膚——但如今的巴黎,就有印第安人的總督與伯爵,他們頂多引起一些好奇,還不如英國人在這裏受歧視得多——在他們的刻苦與自律屢次得到師長的贊賞後,外貌著裝上的不同也算不了什麽了,巴黎的年輕人更嫉妒他們的成績。

更不用說,不久之後他們也學著巴黎人的樣子打扮,在獲得凡爾賽的準入許可後,他們看上去與身邊的同齡人也沒什麽不同。他們也學會了遊泳、打獵,四處遊玩,唯一不同的,他們在大量地購買書籍後,又開始打探如何能夠購買得到火槍與火炮。

國王的小鳥們還回稟國王說,他們經常在咖啡館裏一待就是一整天,傾聽激烈的演說與辯論,還做筆記,他們甚至帶著驚駭與難以相信的語氣質問那些演講者——他們的國王怎麽會允許他們如此大發厥詞,聲稱一個國家未必會需要一個君主?

為什麽不能呢?演講者說,一個符合人民期待的國王就不會在乎這種言論,而在乎這種言論的國王大多都是因為悖逆了人民的意志,而不得不對其感到恐懼的人,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麽還會允許這樣的國王坐在王座上?

雖然之後他就被咖啡館外經過的人打了一頓——這是後話。

但這些話造成的後果對這些黃皮膚的年輕人是很嚴重的,他們之中竟然有人回去後就發了高燒。

——

“然後呢?”勃艮第公爵問道,他來得有點晚,還是個好奇心重的年輕人,他確實隱約聽說過法蘭西與那個遙遠的國家有著數次數額巨大的特殊貿易……

“然後就像你看到的這樣,”路易說:“一個從衰弱腐朽的肌體裏誕生的新生兒,他們同時來到了我們的面前。”

勃艮第公爵作為祖父的隨從,站在了王座的左側,他期待地看著沉重的雙門被打開,一行人在達達尼昂伯爵的帶領下走了進來,他們走路的姿勢非常奇怪,會讓人想起左右搖擺的鵝,每個人都在努力做出威嚴莊重的神態,卻在見了國王之後立即俯身下拜,做出五體投地的樣子,嚇了勃艮第公爵一跳!這種姿態他可是只在最嚴苛的苦修士朝拜聖像的時候看到過。

“你沒和他們說過禮儀嗎?”路易無奈地問。

達達尼昂伯爵笑嘻嘻地——就算是已經快八十歲了,他還是這個樣子——說:“我自然是和他們說過的,不過他們仔細地研究了一番之後,認為您應該接受僅次於他們的蘇丹的跪拜,所以……”他聳聳肩,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手勢。

“讓他們站起來吧,”路易說:“我一點都不覺得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