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最後的挽歌(上)(第2/3頁)

但邦唐怎麽也想不起來公爵什麽時候對托萊多產生了興趣,也許是他在加泰羅尼亞的時候?他不確定,尤其是公爵突然轉過頭,滿懷歉意地說道:“抱歉,邦唐,你不能留在這裏。”的時候。

邦唐看向國王陛下,路易點點頭,邦唐就退了出去。

邦唐離開後,路易看向奧爾良公爵,他的弟弟與小歐根率領的使團連續經過了三次加冕儀式,兩次葬禮,環繞了大半個歐羅巴,走了不下二十個城市,他們已經近一年沒有見面了,他也急切地想要看到自己的弟弟,但作為奧爾良公爵,他居然率先打破了路易的慣例,實在是很不尋常——哪怕路易一直沒有改變過自己對菲利普的態度,公爵也一直謹慎小心,不讓任何流言與魯莽的行為損傷他與路易的感情。

“陛下,”經過一段時間的沉默,還是公爵先開了口:“您計劃什麽時候讓小夏爾到托萊多去?”

“你要說那件事情,”路易說,之前公爵確實有提過,如果可能,他想要陪著夏爾到托萊多去,做他的海軍大臣或是陸軍大臣,因為奧爾良公爵的身份,就算是最頑固的西班牙人也沒法和他爭奪這個位置,“我考慮過了,但弟弟,我還是想讓你留在巴黎與凡爾賽。”

路易凝望著公爵的面孔,菲利普與他還是有著幾分相像的,只是偏秀麗而不是俊美,現在他們都已經是中年人了,但時光對路易寬容,對菲利普也不是那麽殘忍——也許是因為這幾個月來奔波不停,公爵有點瘦了,原先柔和的面部輪廓變得明朗起來,嘴角與眼角邊也多了一些細細的紋路,但這並未讓他變得醜陋,反而取出了那些過於女性化的部分,令他的氣質更為凜然、犀利。

“也許到了八十歲,依然會有人為你傾倒,弟弟,”路易忍不住說:“我知道你胸懷壯志,但你已經在戰場與朝廷上不止一次地證明了自己,如果你依然想要權力,那麽我可以給你加來,或是南特,又或是任何一個你想要的地方,但托萊多……”他搖了搖頭:“你也許仍然可以從容應對,但那些繁瑣的,復雜的,令人生厭的政事會讓你勞心勞力,損傷根基,我不想看著我的弟弟因此失去他的美貌與壽命,菲利普,特別是這些事情我的大臣們就能為我做好。”

公爵抿起嘴唇,仿佛要露出一個笑容,又像是要哭泣,然後他說:“對不起,哥哥,我已經給出了一個承諾,那是非常嚴酷的誓言,我並不準備去打破它。”

國王放在唇邊的杯子停了下來,然後輕輕一聲“哢”,它被放回原處:“誰?誰有資格得到你的承諾,還讓你發誓?那些加泰羅尼亞人。”

公爵久久地看著他的兄長,“陛下,”他說:“您之前說,你的大臣可以為您解決所有的煩惱,但……那只是在這個世界,在另外的一個世界裏呢?”

空氣驟然凝結了,路易看著奧爾良公爵,像是不明白他在說什麽,房間裏死一般的寂靜,唯有墻角的座鐘還在哢噠哢噠地走著,如果不是還有輕微的呼吸聲,人們準會以為國王與公爵在一瞬間裏變成了冰凍的雕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路易才低喊道:“侍從!”

這句話並不是說給那些凡人聽的,他在呼喚輪番服侍在國王身邊的巫師與教士,他們無時無刻地巡梭在凡人看不到的地方,保證如瑪利·曼奇尼這樣,甚至更為惡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他們確實讓國王避開了許多次危險的詛咒與謀殺——但今晚,此刻,他們一個也沒出現,無聲無息,像是根本不存在。

路易低下頭想了想,第一次無視公爵哀求的眼神:“提奧德裏克親王!”

一聲輕笑從月色無法映照到的陰影中傳來:“看看,”那個聲音說道:“提奧德裏克,現在你是不是後悔了?如果那時候你沒有阻止我……我們現在就有一個可以真正與人類對抗的首領了。”

阿蒙出現在國王面前,他笑吟吟的,還是那個美貌的少年。時光對路易與菲利普足夠寬仁,對血族則是永遠地偏愛,或說是詛咒。

三十年,足以讓一個嬰兒變成強壯的男人或是豐滿的女人,也可以讓他們變成白發蒼蒼,垂垂老矣的老叟媼嫗,但對他,正確地說,對血族來說,不過是一彈指間罷了。

提奧德裏克緊隨著阿蒙出現,與阿蒙的自如愜意不同,他看上去憂心忡忡,又有著一點茫然。

路易的心猛地往下沉去,不但往下沉去,還像是沉入了一個不見底的旋渦,找不到一點著力的地方。

如果要說另一個世界,也就是裏世界,路易必須要說,在以拉略,加約拉的巫師給出掌握這股奧秘力量的鑰匙後,對巫師與教士,他是可以進行控制和說服的,但在裏世界中,也有巫師也要忌憚與恐懼的東西,那就是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