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王太後的葬禮(上)(第2/3頁)

這裏的管理者應當如何安排,也是一個難題,管理者的薪水微薄,但擋不住從老鴇、工廠主與罪犯頭目那裏來的暴利啊,後來還是國王陛下為他們找到了一個好方法,那就是讓不得不從軍隊裏退役的士兵與軍官中挑揀管理人,這些退役的士官們,本來就有國王陛下承諾的退役金,這筆錢相當可觀,但不是一下子就發給他們的,而是按月放發,那時候是為了避免他們一拿到錢就去拋擲在了酒館與遊女身上,現在倒是可以成為一種制約——除非賄賂與貪汙的錢款能夠超過這筆錢財,不然管理者是不會動心的。

而且為了避免長時間的就職,最終將管理變成了統治,這些管理者們還會每隔一段時間就更換所在的救濟院,交接的時候賬目由專門的監督與會計清查,如果出現了錯誤與混亂的地方,責任人不彌補虧空是別想離開救濟院的,或者說,直接就從救濟院去了巴士底。

在王太後去世前,這樣的慈善場所已經拓展到了三百所,巴黎,凡爾賽以及盆地裏的另外幾座城市,人們一看到黑色的鐵柵門上有懸掛著金百合、太陽以及聖母皮帶的紋章,就知道這是王太後捐助建造的救濟院——王太後沒有私人紋章,國王就將自己的太陽頭像與金百合贈給了她,至於聖母皮帶,就是一種貴女們中流行的鑲嵌著聖母頭像的皮質腰帶,當初三十七歲的王太後曾經流產,人們都說她生不出健康的繼承人了,但一場暴風雨將國王駐留在盧浮宮——她就這樣有了路易十四。

當時與確定有孕的時候王太後都系著聖母皮帶,路易十三也發願說願將法蘭西獻給聖母瑪利亞,所以王太後的紋章裏才會有聖母皮帶的部分,還有的就是,所有的救濟院都是以聖母瑪利亞的聖名加上地名來命名的,譬如——聖母瑪利亞-巴黎善堂,或是聖母瑪利亞-利摩日救濟院。

但對那些孤苦的可憐人來說,王太後就是他們的聖母,又或她就是聖母的人間化身,一聽到王太後去世的消息,他們不由得放聲大哭,如古羅馬人一般,扯亂頭發,脫掉鞋子,在面孔上塗抹泥沙,這種哀慟是沒有一點矯飾的,看上去也極其醜陋,但沒人會去指責他們有失教養。

他們其中的一些人,就向管理員提出,要到巴黎去送別王太後,這當然會讓他們失去好幾天的工錢,耗盡他們微薄的積蓄,甚至直接影響到他們十來年後的生活,但他們還是顯露出了堅定的意志,就像是虔誠的教徒要走去耶路撒冷朝聖似的,“如果您不同意。我們就逃走,不回來也沒關系。”他們這樣說,這樣就算是再鐵石心腸的人也不能不動搖,何況這裏的管理者還是國王的信徒,他們想到國王如何悲傷,就不能不答應這些人的要求。

幾個聰明的管理者還將想要去參加葬禮的人聚集起了起來,組成隊伍往巴黎去,免得他們走失或是出現意外,又或是被當地的官員與民眾攔截下來——他們的同僚也覺得這種方法很好,於是這樣的隊伍就變得越來越長,越來越多,一時間還有人以為他們真的是什麽朝聖隊伍——因為他們還真的舉著十字架,路上也時時祈禱。

當盧瓦斯侯爵,還有柯爾貝爾在收到下屬的申請,國王也從“小鳥”與官員那裏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並沒有太放在心上,誰知道一路過來,最終有一萬五千人來到了巴黎。

路易十四最初的計劃就是將巴黎從法蘭西的政治中心改造成經濟中心與藝術中心,將政治中心遷移到凡爾賽,既是因為巴黎人不再受到他信任的緣故,也是因為巴黎作為一個古老的都城,已經不再能夠滿足路易十四的需要。其他不說,如果要將現在的法蘭西政府以及所有的官員,貴族塞進巴黎城裏,巴黎城裏就要人滿為患到爆裂了,盧浮宮更是不可能允許每個國王看重與喜歡的人都能有個屬於自己的房間。

值得慶幸的是,也因為這個原因。巴黎,以及凡爾賽,都有著數之不盡的屋舍,甚至連接著它們的大道兩側也是如此,機敏的人在這裏建造起一排排三層或是四層小樓,凡爾賽宮的仆人與侍從都住在這裏,還有軍官與士兵的家屬,從外省來的官員,遊客等等,它們同時也是旅店,商鋪,餐館……在凡爾賽連同一側的利摩日足以供應十萬人的需求,而巴黎居住了十五萬人的時候,要容納這意外到來的一萬五千人居然不是什麽問題。

路易十四撥了一筆款項保證這些人在巴黎期間的住宿與飯食,還有他們的旅費,保證這些人哪怕不至於因此發財,也能保證今後的生活不受影響後,心頭也不禁一陣酸楚,但這種酸楚與他之前的痛苦與悲傷相比,又增添了一絲柔軟的安慰——王太後如果能夠知道這件事情,一定也會覺得開心——不僅僅是因為她的付出得到了報償,也是因為這不是因為她是奧地利的公主,又或是法蘭西的王後、王太後才有的榮譽,只是因為她本身的仁慈而得到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