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奧地利的安妮之死

就如之前的每一天那樣,蒂雷納子爵從容而又平靜地解決了北荷蘭內外的麻煩事,只有維拉爾能夠從這位朝夕相處的上司與老師臉上窺出一點驕傲與自喜,雖然這位老人竭力做出了對維拉爾的戰績毫不在意的樣子——但這可是維拉爾的初戰!他是說,作為主帥的一戰,哪怕他的敵人不算強大,但能俘獲一位公爵,一位王弟就足以讓維拉爾能夠在凡爾賽宮得到一個房間。

蒂雷納子爵格外看重維拉爾是有原因的,他經年累月,戎馬倥惚,即便是國王一直關心著他的婚事,他也以已經將所有的精力獻給軍隊與上帝而婉辭了,他沒有妻子,也沒有孩子——就算是私生子也沒有。而在這個時代,學徒,學生,弟子幾乎可以被當做繼承人看待的,如果有人要將自己的財產留給學生,就和留給兒子一樣,不會有人提出異議的。

同樣的,學生也會如同服侍父親那樣服侍老師,他們的關系總是會異常親密,互為擔保,甚至可以用性命相托。

蒂雷納子爵將維拉爾托付給國王,就是希望維拉爾能在國王面前出人頭地,維拉爾卻惦記著自己年邁的老師,舍棄了這樣珍貴的機會回到阿姆斯特丹,也因為如此,蒂雷納子爵才決意讓他成為阿姆斯特丹海軍的統帥,這是一樁冒險的舉動,幸而維拉爾沒有讓他的老師失望——若說摧毀那支人員駁雜,各懷心思的艦隊還不是什麽難事,能夠擒獲最重要的約克公爵才是一件了不得的功勞。

畢竟這位公爵也肯定會在最安全的地方……

蒂雷納子爵正笑容滿面地與維拉爾商討是先將這件喜訊通報給國王陛下,還是將約克公爵直接送到國王面前,他的侍從就來通報說,一位從巴黎連夜趕來的大人正等待著與蒂雷納子爵見面。

這時候蒂雷納子爵還沒有換過昨晚的衣物,神色也有點憔悴,渾身還帶著酒水與香水的氣味,他端詳了一下侍從的神色:“告訴我那是誰,他又告訴你他是為了什麽而來的麽?”他好決定是不是應該先去換一身衣服。

“是克雷基侯爵先生。”侍從說。

蒂雷納子爵與維拉爾對望了一眼,神色都有變化:“讓他來見我。”蒂雷納子爵說,一邊拽過一旁的花瓶,往手帕上倒了點水,用力擦了擦臉。

克雷基侯爵也算是一個老人了,他出身軍事世家,對國王也算忠誠,只是在富凱事件的時候,他愚蠢地錯估了國王對富凱的厭惡之心,以至於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受重用,後來他設法賄賂了當時的王室夫人拉瓦利埃爾夫人,才得以起復,不過國王把他派到羅馬去做大使了。

也因為這位生性浮浪好鬥的侯爵先生,在羅馬與教皇的子侄起了沖突,差點弄出人命來,才險些釀成了又一起“阿維尼翁”事件,現在回想起來,也許羅馬教會一直對路易十四虎視眈眈,百般不滿,就是因為在憎惡之余更多的還是畏懼吧。

克雷基先生從羅馬回來後,終於獲得了國王的諒解,在後來的幾次戰役中,表現的也不錯,所以,這次國王禦駕親征,他是伴隨在旁的——但侍從說,他是從巴黎來的……“國王陛下不是在意大利嗎?”蒂雷納子爵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

等他看到克雷基,心頭又是一沉,克雷基侯爵一反往日的光鮮,身著黑衣,就連帽子上也摘去了羽毛與鉆石飾品,風塵仆仆,形容狼狽,面色比年老又通宵未眠的蒂雷納子爵還要蒼白,蒂雷納子爵一伸手抓住了身邊的維拉爾,免得聽到了什麽不好的消息後跌倒,幸好克雷基侯爵也沒在這時候玩什麽花招,“蒂雷納子爵,”他說:“國王陛下讓我來告訴您……”他略略停頓了一下:“法蘭西的王太後,奧地利的安妮,於諸聖瞻禮之前的一星期不幸薨世了。”

蒂雷納子爵沒聽到那個可怕的名字——在這樣的消息中,差點就露出了喜色——別說路易十四正值盛年,在這個時代,哪怕有巫師,死亡依然如同微風一般,隨時可能降臨,而對他們來說,王太後無疑是所有王室成員中,不會帶來太大影響的人。

他強行按捺住自己的情緒,“願她安息。”而後焦急地問道:“所以國王陛下已經回到巴黎了嗎?”

“陛下十分悲痛,”克雷基侯爵說道:“王太後感覺不適的時候國王正在與奧斯曼土耳其人打仗,所以她一力要求隔絕消息,不讓國王知道,等到戰事平定,她已經病入膏肓,萬幸的是陛下還是見了她最後一面,兒孫也都懷繞在她身邊,巴黎的大主教為她行了臨終禮,現在應當已經坐在聖人與天使之中了罷。”

“這是肯定的,”蒂雷納子爵說:“那是個貞潔而又和善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