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血色之城(中)(第2/3頁)

“打消那些多余的想法吧,”神父說:“如果您們願意,我們可以在成功之後再來考慮,”他不得不先來安撫一下這些焦躁不安的同僚:“一樁名正言順的婚姻豈不比偷偷摸摸的私情來得好?”他耐心地道:“若是你們有這樣的想法,傑瑪也是最合適的那個人,不說公爵如何,難道她會抱持著那種不切實際的奢望嗎?”

“我們怎麽能知道一個魔鬼如何想,”有人嘀咕道:“她受您庇護,有人說您對她如同女兒一般,難保她不會有什麽怪異的念頭。”

“我保證不會有。”神父平靜地說:“她之前得了高盧病,為了避免潰爛與感染,我們只能用了烙鐵,她不再有做一個女人的資格了。”

房間裏的人都不由得輕輕啊了一聲。

所以當傑瑪進來的時候,大部分人都一反常態地沒有露出厭棄與憎惡的眼神,只仿佛當她不存在——也有人看向神父,他們曾經以為神父收留傑瑪是因為他太過慈悲,但現在看來……

傑瑪打著手勢告訴神父奧爾良公爵已經被安置妥當,神父神色如常,在簡單地肯定了她的行為後,又告訴她說,要“謹慎”並且“周祥”地服侍這位可敬的先生,有任何異動都要告訴他們安排下來的幾個“釘子”,以免發生意外,距離他們起事不足一個禮拜,在這幾天裏他們既不能讓公爵被西班牙人發現,也不能讓他私自“離開”,更不能讓他介入到加泰羅尼亞人的內部事務中。

也不怪有人反對神父將傑瑪安排在公爵身邊,加泰羅尼亞人生性桀驁不馴,但他們對女人的看法與西班牙人或是英國人法國人並沒什麽不同,他們的擔憂轉向了另一個方向,一個女人如何能夠做好這樣重要的事情?

傑瑪仿佛沒有看到他們的古怪神情,她領了神父的命令,就迅速地回到了公爵身邊,這時候公爵已經睡下了,她就躺在床邊的地板上。

……

沒有傑瑪,或是其他服侍的人,公爵要安安靜靜地度過這幾天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從教堂頂端的小窗,憑借著望遠鏡往外看的時候,才發現這座城市的街道上確實沒有多少年輕,或正在盛年的加泰羅尼亞人在外面行走,仿佛西班牙人的思想中已經欽定了加泰羅尼亞的男性不在軍隊裏就應該在苦役犯的隊列裏,西班牙人的巡邏衛隊不斷地踏過教堂前的路面,每個士兵都帶著疲倦卻倨傲的神情,他們可以隨心所欲地盤查任何一個經過他們面前的加泰羅尼亞人,不,應該說,只要他們願意,他們甚至可以闖入任何一座屋舍進行搜捕或是羞辱以及勒索房屋的主人。

外來者更是必然要遭到詳細的盤查。

外來者很好辨認——加泰羅尼亞並非純粹的歐羅巴人,他們的血緣十分復雜——他們的祖先有從希臘而來的腓尼基人,也有從意大利來的羅馬人與迦太基人,還有一部分凱爾特人,以及最被人們認可的,被匈奴人擊潰與驅逐的高加索北麓阿蘭人與西哥特人互相融合的產物。

所以加泰羅尼亞人皮膚肯定不如其他地方的歐羅巴人白皙,很多人都是深色頭發,五官也不夠深邃,面部輪廓更是十分柔和,這也是為什麽,哪怕他們曾經在對抗摩爾人的戰爭中始終站在最前列,以勇敢無畏而著名,又因為壟斷了西地中海的買賣而變得富庶發達,以卡斯蒂利亞人為主的西班牙勢力依然輕蔑地稱他們為“劣民”,並且宣布他們不應享有上帝的賜福,應當早日滾到地獄裏去。

像是魯西永的總督就是這種勢力中的佼佼者,也許是托萊多大主教或是王太後擔心派來一個心懷仁慈的總督會疏忽對加泰羅尼亞人的監視與鎮壓,所以他們格外細心地挑選了一個貪婪而又暴戾的家夥,就像是放出了一條饑腸轆轆的獵犬,他一邊如大主教所期望的那樣對魯西永的加泰羅尼亞人重重盤剝,一邊也在不斷地中飽私囊。

西班牙人對加泰羅尼亞人的稅收與勞役原本就十分沉重,再加上第三重掠奪……有多麽悲慘與絕望可想而知。

公爵只有三個小窗,但這兩天他看到的暴行就已經超過了兩雙手手指的數量。

外來者們有些可能有魯西永總督的特許狀,得以保有自己的自由,另外一些不幸的人,就要被投入監牢或是被絞死,教堂前的小廣場上搖搖晃晃的總是不缺什麽。

但那些商人和朝聖者無論如何還是能夠選擇遠離現在的魯西永,魯西永人卻不能。

那位如同豺狼的魯西永總督讓公爵來看也不是那麽愚蠢,他一邊不停地抽走魯西永以及周邊地區的年輕人,一邊也在安插自己的族人與招攬雇傭兵,這些來自於意大利的雇傭兵令人熟悉的無賴與下作,他們的搜刮令得魯西永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