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血色之城(上)(第2/3頁)

“現在魯西永有多少西班牙人?”公爵問道。

“如果您只是問士兵,那麽只有六百名,”神父說:“但如果您要問有多少敵人,那麽數量可能要有雙倍之多。”

“這裏也有人傾向於哈布斯堡。”公爵說。

“不,”神父露出了一個微妙的笑容:“我們在這段時日裏也不是什麽都沒做的,先生,自從塔馬利特從巴黎回來之後,我們就在著手‘清理’那些卑劣的叛徒,我所說的敵人,除了血堡中的士兵之外,就是卡斯蒂利亞人的總督以及他的追隨者,他們的衛隊也幾乎與駐紮在魯西永的軍隊數量齊平了,論起裝備,前者甚至還要劣於後者。”

“我聽說西班牙人一直在向您們征收雙份的戰爭稅與人頭稅,還有要求你們每一家都要給出一個強壯的年輕人進入軍隊,他們現在在什麽地方,在這裏麽?”公爵環顧四周,神父為他安排的房間正是教堂上的閣樓,三面都有窗,周圍沒有遮蔽視線的樹木與房屋,空氣流通,光線明亮。

“卡斯蒂利亞人把他們都送去了別處,我也不知道這些孩子還有沒有可能回來。”神父平靜地劃了一個十字,“不過他們一旦有可能就會傳信給我們。”他頓了頓:“當然,這不太容易,卡斯蒂利亞人對待他們像是對待不馴服的牲畜,一旦開戰,他們也會是第一批被送上戰場的犧牲品。”

“塔馬利特先生提到過,他希望知道我的兄長與陛下什麽時候宣布我的侄兒為西班牙國王。”

“我們可以知道麽?”

“馬德裏與托萊多一直在拖延推諉,”奧爾良公爵在鋪著白色亞麻床單的床榻上坐下,“他們還沒有決定選擇夏爾還是腓力。”

“事實上這就說明了他們的態度,卡斯蒂利亞人可不喜歡法國人,”神父說:“無論是依照世俗的法律還是天主的法律,法國國王路易十四的次子夏爾,這位小殿下也是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畢竟他的母親是長姐,論起出生日期,也要比利奧波德一世的兒子早,更不用說,利奧波德一世的兒子是長子,如果不出意外,也會是將來的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奧地利的大公,他如何同時統轄兩地……”

“這也許正是西班牙人所期望的。”公爵嘆了口氣,從那些人的態度上來看,想讓西班牙人選擇夏爾實在是不太容易,第一:如果是神聖羅馬帝國的腓力成為了西班牙的國王,那麽在將來,即便這位陛下成年,也要可能無法親自統治西班牙——他們之間間隔著一個法國呢——而只能派出兄弟或是親信來遠程控制,這樣與現在的情況也沒什麽兩樣,西班牙依然屬於西班牙人;但如果是法國的夏爾成為了西班牙國王,誰也不能否認西班牙與法國緊密相連,不管是路易十四,還是將來的法國國王都有可能通過聯姻或是聯統的方式來達成法國-西班牙的合二為一……

畢竟對歐羅巴的君王來說,沒有什麽能比擴增自己的領地更重要的事情了,要讓法國繼續承認西班牙的獨立,將會是一樁很難的事情——有布列塔尼、加泰羅尼亞的前車之鑒,西班牙人怎麽也不會相信法國不會吞並自己的國家。

第二:西班牙王太後是哈布斯堡的女兒,為了保證哈布斯堡對西班牙的統治,她先是被許給自己的堂兄,也就是腓力四世的長子,西班牙王太子,誰知世事難料,這個年輕人竟然比自己的父親還要早地離開了人世,但西班牙的哈布斯堡必須有個繼承人,於是……還在豆蔻之年的她就被嫁給了自己曾經的公公……這種畸形扭曲的婚姻關系在當時是可以被理解的,但對一個純潔的少女來說……沒有什麽能比這更惡心與令人痛苦的了吧。

為了哈布斯堡,她放棄了對愛情的憧憬,也舍棄了對親情的妄想,她與丈夫、丈夫的私生子和大臣,還有自己的兒子爭奪權力,甚至為此被流放,被囚禁與被刺殺,她失去了那麽多東西,現在要她支持法國的波旁而不是哈布斯堡,怎麽可能呢?

馬德裏與托萊多的宮廷中,也以這位王太後為首,隱約形成了兩派勢力,一方以托萊多大主教與王太後為首,成員幾乎都是那些仰仗著哈布斯堡的力量方能立足的守舊派,另外一方以海軍大臣帕蒂尼奧為首,帕蒂尼奧站在個人立場上當然希望能夠延續哈布斯堡的統治,但他去過巴黎,見過路易十四——為了民眾,他更願意選擇這位光輝之王的兒子,而非利奧波德一世的兒子……

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路易十四的學者們撰寫與證述的“血緣與血統論”已經傳播到了許多國家,西班牙也不例外,他們已經知道,從腓力二世的兒子開始就初見端倪的畸形下巴與一系列健康問題,都來自於其父母過於接近的血緣關系——雖然路易十四的母親和妻子都來自於哈布斯堡,但幸運的是,路易十四的父親路易十三往上,波旁家族幾乎與哈布斯堡不曾多次聯姻,哈布斯堡的血在波旁的血管中不夠濃郁,最可靠的證據就是無論是路易十四還是奧爾良公爵,甚至於他們的孩子,都是王室中難得一見的美人,並且各個身材高挑,強壯並且聰慧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