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開戰之前——羅馬(第2/3頁)

“不,”路易搖頭:“她雖然說自己是個法國人,但事實上,她仍然有一部分頑固地屬於英國,只是她無法選擇,就索性自欺欺人了。”他拿過奧爾良公爵身前的杯子,握在手裏:“你說,如果大郡主真的嫁去了西班牙,生下了孩子,那個孩子還是應當屬於哈布斯堡,而不是波旁吧。”

“這當然。”

“這樣,西班牙就會變成哈布斯堡與波旁的戰場,就像是威廉三世曾經被英國人與荷蘭人爭奪教導權那樣,若是如此,你覺得最大的受益者會是誰?”

“英國人。”奧爾良公爵嘆著氣,“英國人自從失去了在歐羅巴的最後一塊土地,他們就致力讓整個大陸陷入混亂。”

“不然的話,他們又如何對抗他們的敵人,”路易看向窗外:“無論是哈布斯堡,還是波旁,又或是別的誰,任何人想要成為歐羅巴的霸主,英國都會不惜一切地阻止,因為……一旦歐羅巴重新凝聚在一起,那麽英國也不過是個資源匱乏的孤島而已。”

“您想嗎,”奧爾良公爵低聲問道:“您想要成為凱撒嗎,想要成為羅馬的皇帝嗎?”

“凱撒受了二十三刀。”路易說:“當人們跪在你腳下的時候,想要做的可不單是求告或是感謝。”他微微一笑:“我暫時不能回答你,弟弟。”他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

“事情總有那麽多,時間流逝又是那樣的快……菲利普,誰也不能預料到明天的事情,不過我們至少可以做好準備。”

……

“結束了,殿下。”以拉略說:“您可以出來了。”

利奧波德一世的長女,哈布斯堡的公主安東尼婭從祈禱室裏走了出來。

她的申訴將會在救主誕生日前得到教皇的允許,經過一系列復雜繁瑣的手續後,他們正好可以在之後的復活齋期間為這樁受詛咒而不得不解除的婚約舉行大彌撒來贖買當事人的罪過——因為這件事情已經經過了利奧波德一世與路易十四的手,羅馬教會也沒有拒絕的權力。

但對於西班牙的保王黨這是絕對無法接受的,他們受不了自己的祖國與人民就像是擺在砧板上的肉那樣被法國與奧地利爭奪,無論是奧地利的腓力還是法國的夏爾,他們都不想接受。卡洛斯二世那個看似健康的兒子就成了他們的救世主,而跑到羅馬揭穿了這個騙局,同時對西班牙王太後與國王卡洛斯二世的死亡有著一部分責任的安東尼婭就成了他們遷怒與拖延時間的目標。

但路易十四將安東尼婭交給以拉略,可不是一時興起或是隨心所欲。

以拉略對路易十四的忠誠是毋庸置疑的,雖然一開始的時候,他們的相處並不愉快——因為過去的經歷,以拉略對位高權重的人都不怎麽信任——但路易十四,以拉略只能說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多到了如果他還是保持著原來的態度,就連他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他也是來到羅馬後,才發現也不是不能理解巴拉斯——對一個教士來說,梵蒂岡確實是地上天國,法國國王有兩千萬子民,教皇卻有十倍於此的信徒,他們的錢財就如同河流的分支,每日洶湧不絕地流入聖彼得的領地,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權力與威勢——這還是經過宗教改革之後的教會。

就連他也不由得想,如果教會能夠回到最鼎盛的時候,作為教皇的大臣,紅衣的親王,一個主教握有多大的權柄?

有國王的支持,一個教士,尤其是他原本就是一個意大利人,在羅馬立穩腳跟並不難,以拉略以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披上了紫紅色的大主教袍子,也許再過幾年,他就能身著紅衣——隱約中他能感覺到,國王對他的期許不僅於此——只要路易十四,他的支持者能夠繼續勝利下去,或者說,哪怕不是完全的勝利,只要保持現有的位置,以拉略想要更進一步,幾步都不會是妄想。

有了這樣的想法,以拉略當然不會如巴拉斯那樣甘心情願地做一枚棋子,他要做的是執棋的人。

數年經營,他在羅馬已經有了不小的勢力,絕妙的地方在於,教士們覺得他是他們這邊的,宗教裁判所也這麽覺得,他在兩者之間嫻熟地走著鋼絲,不斷地將他認為可用的人收攬到麾下——不過如安東尼婭這樣的關鍵之人,他還是會親自出手的。

安東尼婭遲疑著,以拉略面容秀麗,在年輕的時候還顯得有點陰柔,年長後就顯得愈發溫和可親了,在羅馬,誰不說以拉略主教是個慈悲寬容的好人?但安東尼婭不是一般的婦人,她見過死人,見過被淩虐的人,能辨別鮮血與發酵的死血的味道,看得出血凝結或是滲透進衣料後留下的特殊顏色和質感……

以拉略身著主教便服,也就是說,在黑色的長袍外系著紫紅色的腰帶,小圓帽和鞋子也都是這個顏色,還有披肩的綴邊……這種顏色,又是在用蠟燭照亮的晚上,按理說是很難分辨他身上是不是沾染了危險的顏色與味道——但安東尼婭就嗅到了,那種她時常在卡洛斯二世和他的行刑手……不,應該說,這種感覺更近似於那些宗教裁判所的教士,他們不管之前才做了怎樣可怕的事情,神情與姿態都是這樣輕松自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