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開戰之前——羅馬

亨利埃塔公主,奧爾良公爵夫人的死亡就像是一柄鋒利的刀子,徹底斬斷了法國與英國短暫的柔情蜜意——從康沃爾公爵與路易十四起誕生的友誼終於告終,查理二世的弟弟約克公爵從維也納回到倫敦後,又迅速地以國王使臣的身份來到凡爾賽,向法國國王路易十四呈遞了一封信件。

這封書信可不如之前的往來那樣含情脈脈,相反的,裏面充滿了令人不安的種種惡劣措辭,從表面上說,查理二世在信中重提了奧蘭治家族,他說,現在的烏得勒支親王,也就是威廉三世,本就是荷蘭的正統——這時候他倒是對當初出賣囚禁這個親眷,瓜分其領地的事兒絕口不提——他在信中大言不慚地作為威廉三世的庇護人要求路易十四交還原本應當屬於威廉三世的被荷蘭,格羅寧根,與弗裏斯蘭。

這種要求當然沒可能得到允可,事實上,約克公爵是在朱庇特廳大聲念出這封信的,最後一個音節方才落下,環繞在他四周的法國人都大聲地鼓噪起來,將軍與元帥們甚至舉起了手中的權杖,就像棍棒那樣揮舞著他們——在這個時代的歐羅巴,可沒有禮遇使節的約定俗成,尤其是兩國即將開戰之前,使者很有可能會被處以酷刑後斬首,好一點就是被強烈地羞辱後驅逐出去。

約克公爵的臉色有點發白,雖然他自認為比兄長查理二世更勇敢……但他記得法國人很喜歡往敵人的使者身上倒滿柏油,黏上羽毛後推到街上去遊行——這種做法看似不致命,但如果去除柏油的時候不夠細心,將柏油連同皮膚一起剝下,就很容易引起高熱與潰爛。

他都不確定他的國王與兄長是不是會願意讓巫師和醫生來為他治療。

路易十四倒是毫不驚訝,查理二世對亨利埃塔幾乎沒有任何感情——你怎麽能要求一個年齡相差近二十年,相處時間不超過三年,彼此之間更是爾虞我詐的兄妹有什麽真情實感,但對英國人來說,亨利埃塔的死就代表著英國與法國的盟約自然中斷,因為亨利埃塔足夠年輕,其中的陰謀論更是日囂塵上。

哪怕大部分英國人連亨利埃塔是個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而且當初簽訂協議的時候,查理二世竭盡全力地為自己的外甥威廉三世爭奪荷蘭的心臟烏得勒支的理由就不單純——威廉三世信錯了人,在法荷戰爭中一敗塗地,連上場的機會都沒抓住,查理二世可是功不可沒——但那時候這位國王就一定在想著如何吞下荷蘭……請注意,整個荷蘭。

據說他正在推動法律承認他的數個私生女,鑒於烏得勒支的威廉三世不過而立,查理二世卻有好兩個正在花期的女兒……國王設法為自己的私生兒女謀得一門顯赫的好婚事也不是什麽新鮮事,但如果——如果至今未婚的威廉三世不得不與查理二世聯姻,那麽作為嶽父,吞並女婿的領地同樣也不罕見……具體可見神聖羅馬帝國皇帝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操作,他就是設法讓自己的嫡長子腓力做了西班牙女王胡安娜的丈夫,以此來奪取西班牙的王權。

這封信與其說是為威廉三世發聲,倒不如說是在為查理二世發聲。

約克公爵心驚膽戰地等待著,幸而路易十四一如既往地寬容,他“要求”公爵立刻回到他在巴黎的住所(而非他在凡爾賽的房間),從此刻開始,他和他的隨從都要接受監視,不得隨意離開宅邸,直到他們離開,當然,最好是馬上離開,因為國王並不能保證他的民眾會對他們如何。

約克公爵與隨從在自己的宅邸裏連蠟燭都不敢點,但在黎明到來之前,還是有一大群憤怒的巴黎人跑到街道上,盯著他們的馬車一個勁兒地丟死狗死貓死老鼠,還有臭雞蛋、魚內臟與糞便,幾個貴族笑吟吟地駕著馬車跟在後面,為平民們繳付罰款——他們也曾有這樣的待遇,那時候他們有多狼狽,多惱怒,現在就有多快樂。

放在平時,這種歡慶活動必然會有奧爾良公爵這個大寶寶的一份,但他現在正忙於處理亨利埃塔的身後事,還有大郡主的婚事,根本無法脫身,只在晚餐的時候痛快地喝了好幾大杯葡萄酒。

“少喝點吧。”路易說:“接下來我們只會越來越忙。”

奧爾良公爵用責備的眼神瞥了兄長一眼:“這時候就別提這種掃興的事兒了,陛下。”他感慨地說:“約克公爵竟然都沒有提出去見亨利埃塔最後一面。”

“有血緣關系並不意味著必須感情深厚。”國王說。

“您讓蒂雷納子爵打造的北荷蘭-格羅寧根與弗裏斯蘭一線一定會讓查理二世感到驚喜。”奧爾良公爵喃喃道,“如果亨利埃塔知道,一定會感到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