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淘氣的維拉爾先生(第2/5頁)

沒人敢去收斂天花病人的屍體,它們就掛在屋檐上,吊在樹枝上,躺在砂礫間,迅速地腐爛並發出臭味,人們跑去教堂,擁擠在教士周圍,爭先恐後地領取聖餐,想要借此來逃開瘟疫與接踵而至的死神——但仿佛在突然之間,有人發熱了,也有人覺得渾身疼痛,還有些人身上長出膿包……整座城市充滿了哭喊聲與祈禱聲,而後是詛咒。

城市中的一些地方起了火。也有人想要從港口逃走,但維拉爾從外封鎖了港口。

一周不到,馬賽的民眾就自己打開了城門。

普羅旺斯的總督也不由得面露憐憫之色,“您這樣做,”他說:“也許會為您自己招來禍患的。”

“您在說些什麽啊,”維拉爾說:“天花病人是那樣好弄到的嗎?”

“但那些屍體?”

“只是一些罪犯罷了,”維拉爾說:“我麾下有個醫生,能夠用藥膏弄出惟妙惟肖的天花膿皰來。”

普羅旺斯總督看了看他:“假的?”他有看了看馬賽:“但據我所知,真的有人得了天花。”

“您可以讓醫生去看,絕對不會是天花,哪怕是黑死病呢。”維拉爾說了一個不太好笑的笑話:“疑心生暗鬼罷了。”

維拉爾的家庭曾經十分富足,但在連年饑荒與由此引發的暴亂後,他們能夠逃出性命已經算得上僥幸——流亡對如路易十四這樣尊貴的人來說也是不堪回首,對一個普通人的家庭就更別說了,在流亡途中,讓維拉爾的父親印象深刻的是,一個曾經做過醫生的人,他能用各種有毒的果實,葉片,根來刺激皮膚,讓皮膚上生出不祥的瘢痕與膿包。

這讓他去乞討的時候,很少雙手空空地回來,人們與其說是同情他,倒不如說是害怕和厭惡,就算大家的情況都不太好,在碰到這種危險的病人時,他們也不會介意給出一把麥子,或是一碗豆子。

等他們生活安定了,回憶起那時候的事情,維拉爾的父親就和維拉爾說了,維拉爾這次突然想起這件事情,就問了問隨軍醫生——還真有人會做,對醫生來說這不算什麽,畢竟醫生首要認識的就是各種有毒的草藥和漿果,它們一些可以讓人立即喪命,一些斟酌分量後可以救人。

馬賽的民眾當然是不願意相信的,但國王的軍隊在進入城市後,沒有絲毫躊躇地就去清理了屍體,從容地行走在大街小巷裏,更是登門入室,他們也沒有穿上防護衣,帶著面具——這裏有兩個解釋,要看他們相信哪一個,一個是國王的士兵們已經種了牛痘,他們沒有變成牛,也沒有因為天花受害;另一個就是他們被幾具屍體嚇破了膽。

維拉爾是絲毫不在乎馬賽人是怎樣想的,他驕傲於自己沒有損失一兵一卒就拿下了馬賽,那個妖言惑眾的教士與他的隨從被送到了他的面前,回想起國王的密探送來的情報——在馬賽人恐慌到了極點的時候,這位先生倒是毫不在乎,這麽一想,維拉爾就聳聳肩,不顧教士憤怒的咆哮與抗議,當著總督與馬賽城市議會成員的面,剝掉了這些人的衣服。

教士的身體暴露在人們的眼睛下,因為牛痘按照國王的要求,必須種植在左臂上方,便於驗證,所以——他們馬上看到了那個金百合印記——醫生們一開始用的是銀刀切開傷口,但那種做法不太適合孩子,所以後來國王的禦醫首領洛姆,在發明了鳥嘴防護服之後,繼而發明了種植牛痘的工具,它的原理與蘸水筆相似,中空的管道連接著一個尖頭,尖頭刺入皮膚,牛痘液體隨之流入。

為了讓人們能夠銘記國王的恩惠,所以這個尖頭很快就變成了簡化過的金百合圖案,在傷口愈合後,圖案的輪廓就更模糊了,但還是能看得清,這個痕跡居然還挺新鮮的,維拉爾看了一眼就笑了出來:“原來你們也會怕感染天花嗎?”甚至連工具都沒有要求醫生調換。

知道自己受了騙的馬賽人怒視著教士和他們的隨從,不過這件事情是有好處的,那就是被國王派到馬賽的官員和醫生都好端端地待在地牢裏,雖然精神萎靡,但沒有受刑,沒有死掉,不過維拉爾再慢一點就很難說了,火刑架都已經做好了,只是教士認為應該占蔔一個合適的日子,才來搞個盛大的篝火宴會——其實只是他擔心沒有種植成功或是醫生隱瞞了什麽步驟罷了。

“放心吧,”看上去就是一個紈絝子弟的維拉爾先生笑吟吟地說:“火刑架是不會被浪費的。”

雖然差點被做成了燒烤,但醫生的道德底線顯然比一般人更高些,聽說有人得了天花,他就立即去看了——還有一些馬賽城裏的醫生,他們原先是極力支持種植牛痘的,無奈教士的言語比他們更有力,人們不但不信他們的話,還把他們當做奸細與叛徒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