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裏世界的戰爭(第2/2頁)

守候在龍尾處的巫師早已急不可待,他們幾乎與科隆納公爵一起行動,猛地拉下了沉重的閥門,在人們看不到的地方,石油、蠟和磷化鈣的混合物被驟然抽上青銅巨龍的喉嚨,而後它們被一股強勁氣流推動著,從狹窄的管道裏噴射而出,一直噴射到三百尺之外的地方——這樣的射程可比古羅馬人制作的“希臘火”遠多了,也危險多了。

這樣的火一落到那些不知痛苦的傀儡身上,就立刻如同遇到了幹燥的木柴那樣迅速地燃燒了起來,不,應該說,比燃燒幹燥的苔蘚還要容易,火焰的赤色像是一瞬間就占據了人們的整個視野,他們所在的地方也頓時從深秋轉向了炎夏,只有很少的煙霧產生——因為火勢太大了,已經無法感知到痛苦的還魂屍不像是活著的人那樣會哀嚎,逃跑或是翻滾,他們矗立在那兒,手臂徒勞地向前伸出,如同一根人形的火炬或是蠟燭。

這些“蠟燭”甚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而不是單純的焦黑和卷曲,沃邦是上過好幾次戰場的人,但依然無法控制地想要逃走與嘔吐,他的手指甚至捏歪了佩刀上的金飾——他現在可明白了,為什麽“希臘火”早就被學者重新研制了出來,路易十四卻遲遲不願意把它應用在戰場上的緣故。

雖然也做過測試,但蒙著牛皮的原木與人類完全就是兩回事,這些還不是真正的活人呢……沃邦看了一眼身邊的科隆納公爵,第一次覺得他的國王太過殘忍,但科隆納公爵一直平靜地坐在馬鞍上,不曾有絲毫失態。

沃邦大概不知道,在裏世界,人類的殘忍可以放大到一個非常可怕的地步,在表世界只有少數地方還保有農奴制度的時候,裏世界依然驅使著從表世界掠奪而來的凡人奴隸,而這些凡人奴隸就連自己的靈魂都被剝奪了,他們的肉體或許只要受幾年的苦,但靈魂卻要受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苦才能解脫。

巫師們也不是對凡人才會如此殘忍——看看這些基石,雖然每個巫師都被教導,只有高貴堅韌的巫師靈魂才能成為基石,但科隆納公爵想,被“選中”的巫師大概不會那麽想。每次他們走過甬道的時候,他都能感覺到,自己像是被黑暗中的一群豺狼緊緊地盯著,它們才不在乎是巫師還是凡人,能夠把你永遠地留在它們之中,將你的靈魂與軀體化作它們的食物才是最美妙的。

巫師們一再施法,才終於驅散了這些數量至少以千來計算的還魂屍燃燒後產生的煙霧與氣味,它們只是用來拖延時間的,並不能造成什麽嚴重的損傷——當然,現在看來也沒能拖延太久,當科隆納公爵的軍隊策馬進入加約拉島的基石之墻的時候,腳下的土壤都是滾燙的。

甬道裏的黑暗並未持續得如同路易第一次進入裏世界的時候那麽長,那些可怕的呼喊與哭泣聲也仿佛從未有過,維薩裏一邊感嘆著曾經的七家族的家長,加約拉島的諸侯們所有的權力,一邊驅馬追了上去。

一進入裏世界,就不必在做掩飾了,巫師們揮動魔杖,他們身下的馬兒就恢復到夢魘、天馬或是貓頭鷹,又或是掃帚的模樣,一下子就沖入空中,就連沃邦的坐騎也不例外,他在驚懼之余又不免一陣熱血沸騰,看著地面迅速離他而去,白色的城墻與黑色的灰燼被轉眼拋在身後,身邊呼嘯著狂風,沃邦覺得,他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刻,作為一個凡人感受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