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裏世界的戰爭

瓦羅·維薩裏走了過去,心情復雜,他曾經以為自己再也無法進入基石之墻,事實證明他錯了,今天他甚至握著只有七位家族族長才能擁有的“鑰匙”——普通巫師們出入的鑰匙都是它的復制品,而他身後則是一支可怕的軍隊——說來可笑,雖然加約拉島的大家族施行的是寬松的議會與長老院制度,但從曼奇尼開始,每個大家族都希望能夠有一支自己的軍隊,只是一直沒能成功,有內部的傾軋,也有外來的壓力。

沒想到加約拉島的第一支軍隊竟然會是在這種情況下出現的。

科隆納公爵的頭銜雖然來自於表世界,但巫師若有貴族頭銜幾乎都是如此,因為巫師從來沒有自己的國家——而那些大家族的家長們大概沒想到,路易十四大手筆地雇傭年輕巫師的行為,事實上是在架空他們手中的權勢——當然,就算是當初有人這麽告訴他們,他們也不會相信的,或是依然會在利益面前猶豫,畢竟那些前往加來和巴黎的巫師,他們只能拿到一小部分的傭金,大家族要從中拿走三分之二或是更多。

驟然湧入的資產讓加約拉島的大家族們就像是一支快要枯萎的花兒那樣重新得到了滋養,只是他們大概沒想到,水,可以是生命的源頭,也可以是流動的喪鐘,僅僅十來年,在人們毫無察覺的時候,加約拉島就成了一座死城,年輕的巫師們不再回到這裏,不願繼續供養那些曾經主宰他們命運的人,他們想要的東西,國王都會給他們。

加涅,阿涅利、羅卡或是德龍家族的家長,或許正是因為察覺到這點才決定孤注一擲的。

在打開基石之墻前,維薩裏轉身看了一眼身後的軍隊,那一張張年輕的面孔——科隆納公爵今年十四歲,簇擁著他的巫師有不少甚至是在加來長大的,他們對那些大家族沒有好感,也沒有畏懼之心,反而躍躍欲試——路易十四的軍銜制度一樣在這支特殊的軍隊中施行,這些不曾接受巫師們的教育,而是如凡人一般接受傳統教育的年輕人們,只會將那些看似不可一世的人物視作自己用來換取功勛的籌碼。

哎呀,維薩裏轉過身去的時候,已經面露微笑,什麽時候開始,他也開始說……曾經不可一世呢……

沃邦睜大了眼睛,作為這支軍隊中不多的凡人之一,他只看到那座幾乎只能以礁石來形容的荒島上突然,該怎麽說呢,就像是有無形的松節油沖刷掉了覆蓋在畫面上的色彩,露出了下面的真正作品,他看到一堵高聳的白色石墻從空中顯露,比他見到過的任何城墻都要高大,幾乎與雲層融合在了一起。

而後,每一塊白色的基石上都露出了或是憎恨,或是痛苦,或是悲傷,又或是一派茫然的面孔,有女人,有男人,有老人和孩子,他們唯一相同的地方大概就是面孔上的每一寸皮膚都在肌肉的扭曲下起了一層層的褶皺,仿佛正要面對什麽無法接受的東西。

基石無聲無息地向著兩側移動——就像是有人不斷地把它們抽走,露出邊緣參差不起的甬道。每塊基石都在不甘地大聲哀嚎,就連維薩裏都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作為曼奇尼家族豢養的巫師,他當然不會有機會握住只有家長才能擁有的鑰匙,所以這樣的場景他也是第一次看到。

科隆納公爵舉起了手,巫師軍隊裏為數不多的幾個凡人都在巫師的監督下喝了魔藥,這種帶有血腥味的魔藥讓一向勇敢無畏的沃邦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他看到國王的禦醫維薩裏正在後退,不是因為基石喊叫的聲音太刺耳了,而是因為在基石之後,竟然是數之不盡的還魂屍,就是那些被抽取了靈魂的凡人,它們以往在巫師的莊園和工坊裏不知疲倦,日以繼夜的工資,如今它們都被釋放了出來——腐臭的氣味比可怖的面容與軀體更早抵達巫師們的眼前。

維薩裏立即將一捧粉末拋向空中,他身後的幾個巫師也這樣做,隨著法術生效,地面植被翻湧,糾纏住了最先湧向他們的傀儡——沃邦掏出手帕按住鼻子,用力揮動手臂,伴隨著輕微的碌碌聲,幾座形容猙獰的青銅怪獸雕像被推了上來——說是雕像,事實上是經過裝飾的水車。

……雖然路易十四一向是個實用者,但這個時代的人們對於繁復之美有著一種極其熱烈的追求,就像是大公主第一眼看到蒸汽鐵甲戰艦的時候就會說醜,而在木制戰艦上,過多的雕刻與裝飾也確實造成了很多不便,甚至就是累贅,但如果國王的工匠不那麽做,就連他的士兵都要懷疑這艘艦船是否是否堅固可靠。

這幾座水車正是類似的產物,事實上它們原先都是被用來運載啤酒的,只是被沃邦與科隆納公爵征用了,征用了之後他們又加以改裝,現在它們看起來就像是蹲守在炮車上的巨龍,每只青銅巨龍都有兩人的高度,它們被飛快地推向打開的基石之墻,在裏面的還魂屍尚未沖出來之前,幾個巫師們舞動手指,龍嘴吐出了足有三尺長的青銅管,管口對著缺口,科隆納公爵手指輕輕一點,就像是他父親曾經在離開裏世界之前做過的那樣,一股火焰從他的指尖噴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