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裏世界的戰爭(2)

基石之墻被打開的時候,阿涅利等人若有所覺,但此時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們一邊高聲警告留在城堡外的下屬做好應對敵人的準備,一邊拋灑施法材料,揮動魔杖,做出手勢——他們的身體或是燃燒起來,或是變得透明,在幾秒鐘裏化作火焰和水,又或是煙霧,在尖嘯聲中消失在巫師們的面前。

沃邦在這裏,準會感嘆巫師們在軍事素養這方面的缺失,已經知道基石之墻被打開的反叛巫師們竟然沒有第一時間跨上掃帚與魔法坐騎升空,或者說,確實有兩三個巫師騎上飛馬往基石之墻的方向去了,但他們竟然是被去窺探消息的。

沒什麽可奇怪的,迎面撞上這支軍隊的巫師們沒有可能回去報信,別說他們,就連反叛巫師們放出來的渡鴉、鷹隼或是貓頭鷹也是還沒能探查到他們的情況就被擊落了,巫師對巫師,幾乎不會犯下什麽愚蠢的錯誤,尤其是科隆納公爵身後這群和他一起一起在軍事學院裏緊急進修了一年的年輕巫師們。

科隆納公爵沒有浪費哪怕一丁點兒時間,他們撲到反叛巫師頭頂的時候,反叛巫師們才匆匆丟下占蔔的紙牌與水晶球,一群夢魘、飛馬甚至斯芬克斯紛紛展開了翅膀,還有數以百計的掃帚正在起飛,或許只慢了一兩分鐘,甚至十來秒,與“希臘火”同出一源的磷火彈就從天空中如同冰雹一般的傾倒下來。

火焰與煙霧就如同從地上生出的黑色樹木那樣飛速地向空中生出枝丫,反叛巫師們雖然殘忍,但他們只習慣了小規模的沖突(甚至不能說是戰爭),哪怕他們之中的一些能夠活活剝去別人的皮膚,或是看著別人被巨蛇、野獸吞噬,或是將靈魂從軀殼中拉出,凝固在磚石中數百年如一日地受折磨,他們也從未在這樣短暫的時間裏看到如此之多的死亡與傷害——火藥的傷害從來就是最直接的,皮膚裂開,肌肉翻出,內臟流泄、四肢折斷——這不是一個人,幾個人,而是你觸目所及都是如此,你的耳朵裏充滿了哭喊與呻吟,你不能確定你的敵人在哪裏,在左面?在右面?在後面還是上面?你拼命地奔跑,手持魔杖,希望能夠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而科隆納公爵的巫師士兵們在丟下磷火彈就一拉韁繩,或是一緊雙膝,命令騎獸或是掃帚迅速上升,這又是一般巫師不會去做的事情,他們的這種行為讓滿懷憤怒憤怒沖上來的反叛巫師們感到驚愕,但此時科隆納公爵的軍隊已經攀升到更高處——幾百年後,凡人們會知道空戰的時候居高臨下者總是占據優勢,公爵麾下的巫師們也知道。

嘹亮的笛聲從戰場的彼端一直傳到戰場的此端,公爵的軍隊瞬間分散開,九人一組,三人進攻,三人掩護,三人支援——追上來的反叛巫師們原本就落在了下風——比起後世的空戰,他們還有一個劣勢,那就是巫師施法的時候必須注視目標,有時候視法術而定,需要投擲施法材料,如果施法材料只是鐵片、骨碎、硫磺塊也就算了,藥水和粉末……在這種時刻反而會成為最大的威脅和桎梏,於是一部分巫師只能暫時收起魔杖,沖向高處,另一部分巫師則改換法術,不得不說,迎戰的反叛巫師都有著充沛的魔力與豐富的經驗,科隆納公爵的巫師們如果不是小組作戰,也許真的會在這場戰鬥中失利。

沃邦作為凡人,被幾個強大的巫師保護著,一瞬不瞬地注視著相互廝殺的巫師們,他一直不明白國王為什麽要和一群邪惡的異教徒打交道,做交易,甚至還有了……科隆納公爵,現在他可是明白了,如果說在佛蘭德爾之戰中,波西米亞女巫們的加入只是減少了士兵們的傷亡,那些加約拉島的巫師們卻可以從一開始就將士兵們的傷亡消弭於無形之中——雖然礙於人們的信仰,裏世界的巫師不能直接被暴露在表世界的戰場上,但在一些無法被人們的眼睛看到,耳朵聽到的地方,或者說,可以用永恒的死亡來讓人們保持沉默的地方——這簡直就是一柄被魔鬼蔭庇著的銳利匕首!

信仰讓沃邦顫抖,而一個軍人的天職與對勝利的渴望又讓他熱血沸騰,他緊緊地抓著飛馬的鬃毛,一陣陣的目眩神迷,若不是一個巫師就坐在他身後協助他控制飛馬,他也許早就跌下去了——最終喚醒他的是一聲尖銳的喊叫,好一會兒沃邦才意識到有人正在高呼護衛著他的,其中一個巫師的名字。

“戎刻!”

戎刻從容驅策著夢魘來到那個憤怒的巫師面前,說起來,他們還曾經是好友,不過兩人的姓氏就注定了他們必然會分道揚鑣,是啊,所謂的友情也不過是高高在上者的一時沖動和憐憫,當加約拉島還是那個加約拉島的時候,戎刻憎恨過自己為什麽要這樣聰慧,看的這樣清楚,現在他才從那雙滿是憎恨的眼睛裏發現,他並不聰明,恰恰相反,他極其愚蠢,才會相信自己能夠改變這個“朋友”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