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戰爭結束,戰爭開始(2)(第2/3頁)

高勒夫人聞言喝了一大口檸檬水,轉身伏在浴桶邊,“但我聽說那些軍官裏有不少都是來自於凡爾賽的農民。”

“天哪,你還在意這個嗎?”傑拉德夫人假惺惺地喊道:“你要追尋的是愛情,不是婚姻。”

“我要考慮一下,”高勒夫人說:“我可不能讓別人嘲笑我居然選了一個農夫做愛人。”

“若是那個農夫能夠進入凡爾賽宮呢,”傑拉德夫人說:“那些多嘴饒舌的家夥就會嫉妒得眼睛發紅。”

“凡爾賽?”高勒夫人驚訝地問道:“難道不是盧浮宮嗎?”

“你為什麽會這麽認為,”傑拉德夫人說:“上次的慶祝宴會就在凡爾賽。”

“很多人都說應該在巴黎,”高勒夫人說:“我的丈夫,還有我的那位好先生也都是這麽認為的。”

“您是相信我,還是相信他們呢。他們可沒能離開巴黎半步——我是說,他們沒有參與那場戰役,但我的丈夫身在其中,緊隨國王。”傑拉德夫人驕傲地說,高勒夫人露出了不怎麽相信的神情,畢竟若是傑拉德夫人的丈夫真的在對佛蘭德爾,或是對荷蘭的戰爭中建立了赫赫功勛,她就不會在這裏和她說話了,她至少會有一個私人浴室。

雖然浴室中水汽繚繞,但傑拉德夫人仿佛猜到了高勒夫人的懷疑,她發出輕蔑的哼哼聲,“如果你不想聽,那就算了。”

高勒夫人當然是想要知道的,不但是為了她的丈夫,也是為了她的愛人,她連忙吩咐小讓娜去拿酒和糕點來,讓娜連忙跑到廚房裏去,拿了酒和一些小蛋糕,又迅速地跑了上來,幸好傑拉德夫人也在等著這份賄賂,喝了酒之後她才坦言相告,她的丈夫在對荷蘭的戰役中負了傷,所以有了一個進入凡爾賽宮參加勝利宴會的機會,據他說,這場宴會可能要持續上十五天或是更久,他被安排在第六天,但國王很有可能會來向他們致意。

“但這裏是巴黎啊。”雖然高勒夫人和大部分女士一樣對政治不熱衷,但巴黎人的驕傲還是讓她忍不住說出了這句話。

“國王更喜歡凡爾賽,”傑拉德夫人中肯地說:“而且現在誰也沒辦法讓陛下改變主意。”

……

路易十四確實不會改變主意。

在對佛蘭德爾的戰役結束之後,他曾經在巴黎舉行大彌撒與勝利遊行,雖然宴會在凡爾賽舉行,但那時候對外的說法是凡爾賽的體量勝過盧浮宮,可以容納下他所說的“每一個法國人”,但事實上,那是他的第一場勝利,國王依然不能保證他的一意孤行是否會激起巴黎人的不滿,不得已做出了一些退讓。

但在對荷蘭的戰役結束之後,太陽王的寶座已然不可動搖,既然如此,路易十四就不會在巴黎舉行除了大彌撒之外的任何儀式與宴會——這不是一時沖動,少年意氣,而是他基於政治與經濟的雙重考量——他在十四歲的時候就決定要建造一座新城來取代動蕩不安,朝三暮四的原都城巴黎,而在這幾年裏,最重大的事情莫過於這場勝利,所以他肯定是會在凡爾賽舉行遊行儀式和大宴會的,而且他相信,此時此刻,沒有一個大臣或是貴族敢於對他的旨意指手畫腳。

果然,別說宮廷,就連一向最為輕慢王室的巴黎人也只是悄悄地,偶爾地,哀怨地抱怨了幾句——對國王的薄情,在太陽王的光芒下,這些曾經敢沖入國王臥室的暴徒都不由得將自己的勇氣緊縮了起來,他們也已經意識到,他們有了一個多麽強大,冷酷而又傲慢的統治者,而他們甚至不知道該是悲,還是喜。

路易只在盧浮宮短短地待了幾天,就動身前往凡爾賽,在他的禦駕兩側,是衣甲鮮明的火槍手與近衛軍,在禦駕後面,是浩浩蕩蕩的車隊,從王太後,王弟,蒙龐西埃女公爵,孔代親王孔蒂親王等等……一幹貴胄顯貴,之後是如盧森堡公爵、蒂雷納子爵、柯爾貝爾、盧瓦斯侯爵等大臣與將軍……他們之後是更加漫長的隊列,最後甚至還出現了徒步者,比佛蘭德爾凱旋時更多,數以萬計的人擁擠在凡爾賽大道上,據達達尼昂伯爵回報,巴黎人可以說是傾巢而出。

路易看著車窗外,突然想起了他十歲的時候,被馬紮然主教從沉睡中喚醒,匆忙從盧浮宮逃到聖日耳曼昂萊時的情景,那時候的街道上處處都是點燃的篝火,簡陋的工事,一雙雙狂暴不安的眼睛在傾倒的馬車與肮臟的木箱後面窺視著國王的行蹤,比起之後出現的狼人,他們更讓路易心驚膽戰——這些人就像是貪婪而又卑劣的鬣狗,一點血肉就會讓他們徹底瘋狂,但在名義上,他們卻是路易要去庇護與關愛的民眾。

“巴黎……”路易輕輕地搖了搖頭,向後靠去,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就像是將一個噩夢拋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