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以另一種方式被人們記住的滑鐵盧(第2/3頁)

哪怕她是一個女巫。

沒人想到,一個凡人竟然敢直接沖到了巫師的戰場上,黑巫師的注意力,女巫的注意力都在對方身上,擲彈兵將那根斷掉的手指放在嘴邊親了親,就毅然而然地向著那個舉著雙手,輕慢而悠閑地一再收緊絲線,讓落網的女巫們一再淒厲喊叫的黑巫師跑了過去,他的速度並不快,甚至可以說是快步走,他的手在黑暗中揮動著,眼睛閃爍著明亮的淚光,而那個黑巫師連正眼都沒放在他身上……哈,一個凡人,他能做什麽呢?

但可能就在一兩秒之間,一個沉重的瓦罐就猛地擊中了他的手臂,在他發出一聲驚怒的呼喊時,這只瓦罐在跌落到他腰側的時候猛地爆炸了,火藥爆炸後的巨大力量擊破了瓦罐,並且將瓦罐的碎片、生銹的鐵片,釘子和石子兒一同猛地射入巫師的軀體——黑巫師的長袍可以防禦毒霧、火燒或是抵禦詛咒,但對於純粹的物理打擊,它並不比一件厚點的皮甲來得好,而腰側,可能是人體最薄弱的位置。而那個士兵已經撲了上來,手持從火槍上卸下來的刺刀,一刀插入到他的胸口裏。

習慣了被凡人們躲避,畏懼和求饒的黑巫師一時間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巨大的疼痛席卷了他的全身,他低下頭,才看到自己的胸口插著一柄雪亮的匕首,他聽到女巫們在哭泣,一個尖銳的聲音在大喊著一個名字,而那個凡人,他擡起被火光照亮的臉——它已經被黑巫師必備的惡毒詛咒徹底地腐蝕了,但勉強還能說話,他在說:“哦,原來你也是會流血的。”

在場的巫師都有那麽一瞬間的停滯,仿佛有什麽不可理解的事情終於發生了,馬尼特眼角的余光瞥到正有一群士兵從女巫的身後站起,他們舉起火槍,就像是面對西班牙人,或是英國人,又或是神聖羅安帝國的軍隊那樣,有序而沉穩地擊發——也許,對如滑鐵盧和布魯塞爾的人來說,巫師們就是魔鬼的仆從,他們在憎厭著巫師的同時也畏懼著他們,就像是沒有裁判所的教士,修士拘捕巫師之前,他們不但不敢對巫師做些什麽,還會像是侍奉教會老爺那樣,侍奉巫師呢。

但在這些受傷的士兵之中,對這些波西米亞女人的真實身份有所猜測,或是確定的人不再少數,畢竟這些天真的女巫並不怎麽掩飾自己的特殊之處,就像是國王曾經看到的那一幕,女巫在被蛇咬傷的士兵床邊撒鹽的事情,時有發生,國王的新軍又大多接受過教士基本的教育,不那麽愚昧無知,他們在意識到,這些女巫確實沒有傷害他們,或是引誘他們背棄基督的意思後,也就大大方方地享受起對方的看護與治療來,這點也與他們曾流亡了大半個法蘭西,反而比那些困守一處的鄉民們更有見識的緣故,他們是什麽人呢,曾經走在國王禦駕後的人!幾乎與那些大臣們一樣了。

黑巫師的反應也很快,他們的法術讓這些子彈變得緩慢,或是擊中了屏障,又或是轉了方向,但馬尼特也沒放過這個稍縱即逝的機會,她大喊了一聲,女巫教團的長老們就跟著她飛上了天空,黑巫師的蟲子也緊跟著撲打著膜翅追了上去,它們有力的雙顎嚼碎了女巫們的掃帚,也能從長袍裏鉆進去,啃咬她們的皮肉,馬尼特撕開長袍,揮動法杖,長袍在空中分裂成了無數的小塊,一群群的飛鳥從虛空中振翅而出,它們啄咬飛蟲,空中的黑色霧氣頓時彌散了一大片。

“帶著你們的男人走!”馬尼特這樣大喊道,女巫們立刻抓起了鐵鍋、掃帚和幹草叉等等,拉起自己身邊的愛人,或是其他的士兵,讓他們如同騎馬那樣騎在自己身後,雙手握緊自己的腰肢,一飛沖天。

黑巫師們上前攔截,馬尼特等人則無所畏懼地迎了上去,她們之前不願意與黑巫師為敵是因為女巫們的數量實在是令人憂慮,她們的魔法也在四處流離中失落了不少,但若是退無可退,她們難道就會束手就擒,天殺的!馬尼特詛咒著,躲開一道劈啪作響的電流,她看到身邊的一個女巫正從掃帚上掉落下來,但她已經顧不得去救援了,她只能咬緊了牙齒,召喚更多的鳥群,烏雲和火焰,來拖延黑巫師們追緝的腳步。

她很清楚,今晚,她還有那些正面黑巫師的女巫一個也活不了,或者說,死了也許還算是一種幸運,她只希望還能有人逃出去,她聽到女巫們充滿希望的喊叫聲,還有槍聲與瓦罐爆炸的聲音——那些頑強的士兵們雖然第一次參與了“空戰”,居然還能冷靜地投彈和開槍,蒂雷納子爵的訓練功不可沒。

女巫們載著士兵沖過了鳥群和蟲群,不斷地有同伴從她們身邊墜落,但這時候她們只能咬緊了牙齒往上飛,她們甚至飛過了雲層,看到了皎潔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