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個小小的測試

這時候因為女巫們的掙紮,一部分油彩已經剝落了下來,露出真正的夜空,而真正的夜空,與他們之前看到的並沒有什麽兩樣,或者說,博斯的技法依然是傳統的蛋彩畫技法,也就是用半透明的顏料一層層地加疊在真實的景物上,在破碎的空洞後面,露出了黑巫師們的臉,他們有用掃帚的,也有騎著夢魘的,他們就像是打量免費商品那樣打量著女巫們,無情的視線仿佛已經決定了如何切割這些女巫,不過他們首先要去掉這些珍貴收獲上附著的累贅,一個黑巫師只是一揮手,女巫之一就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尖叫,因為她身後的“丈夫”毫無反抗之力地被丟了下去。

像是發現了某種有趣的遊戲,黑巫師們哈哈大笑著,明明他們可以無聲無息地將那些凡人一口氣全都丟在地上,卻故意用自己的手指或是魔杖指著女巫們,在她們撕心裂肺的叫聲中一個個地將士兵們遠遠地拋出去——女巫們為了盡快逃離,可以說是將掃帚拉到了三百尺甚至更高的高度,越過了黑巫師們有意制造的迷霧、雲層,別說這些士兵都受了傷,就算是完好的凡人,從這裏摔下去也必然會粉身碎骨。

黑巫師們一邊了結了這些凡人,一邊還在忙碌地收拾著女巫們流下的淚水,這些出自於心碎之人的淚水,就算是凡人的也有很多妙用,更別說是女巫們的了,一個巫師指揮著水晶瓶飛到自己手中的時候,即便這裏只有月色,也能夠看到瓶中的淚水不是晶瑩透亮,而是帶著雜質的,這不是一般的雜質,是在淚水中混入了痛苦的血,他瞥了一眼就滿意地收了起來,又拿出一個空瓶,想要搜集更多,但他看向那個女巫的時候,卻發現她的唇邊竟然帶著奇異的微笑,起初他以為她瘋了,但他突然想到——他似乎沒能聽到那些凡人最後的嘶喊聲。

作為黑巫師,這位先生的反應不可謂不敏捷,他一拉掃帚,就忽地沖出去了十幾次,一股火焰就擦著他的靴子飛了過去,只差一點——胡德在心裏感嘆了一聲,舉起雙手,念誦咒語,另一個法術在他的手裏醞釀,而那個黑巫師的法術卻已經打了回來——即便是加約拉島的巫師,也很難與這些黑巫師一對一的對抗,畢竟加約拉島的情況還沒到最糟糕的地步,但既然路易十四已經決定要將裏世界的力量帶到戰場上,就不會放任這些巫師繼續如同一堆散沙——在這裏的加約拉島巫師,都是如同軍隊裏的士兵那樣,接受過訓練,而且也不會獨自面對敵人,一個巫師拋出的透明盾牌在胡德眼前被打得粉碎的同時,另一個巫師的魔法就已經擊中了胡德的對手,奪走了他的一只手臂,黑巫師狼狽而頑強地操控著掃帚下降,在下降的過程中,他取出一只幹枯的猴爪按在自己斷裂的胳膊上,於是他又可以施法了。

他一落到地面,才發現這些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巫師們都是三三成隊的,三個為一組,三組為一對,他們就像是一枚箭頭,有人沖鋒,有人防護,有人補刀,一旦小組中有巫師掉隊,那麽另外兩個就會彼此掩護,退避,直到有新的巫師重新補充上來——這點是黑巫師們無法比擬的,雖然說他們在單獨面對任何一個巫師的時候,強大的力量可以保證他們即便無法獲得勝利,也能逃走,但現在他們一個就要面對數倍於自己的敵人不說,也沒辦法信任別人和讓別人信任自己——他們沒辦法像是胡德那樣,大膽地將自己的後背交給同伴,黑巫師們相互傾軋的情況也不再少數,這裏的黑巫師更是受了利奧波德一世的雇傭而來的,彼此之間更是忌憚重重。

他們知道應該怎麽做,但很多事情就是如此,不是你知道應該怎麽做,就能怎麽做的。

女巫們看著這些剛出現的巫師們飛到他們身邊,施放法術,讓她們從羅網中掙脫,她們是來得及匆匆說上一聲謝謝,就立即轉頭飛了下去,去找她們的愛人。難怪黑巫師們沒有聽到叫喊聲,原來從荒野中,突然生出了無數糾纏在一起的藤蔓,它們堅韌的枝葉就像是富有彈性的墊子,穩穩地截住了從半空中跌落下來的士兵,他們除了短暫的驚恐,以及一些倒黴鬼不幸再次折斷了手腳之外,沒有一個遭到了不幸。

胡德看了一眼那些喜極而泣的女巫們,嘖了一聲,在加約拉島,選擇凡人做妻子和丈夫的巫師還是不多,這些波西米亞女巫倒是毫不在乎。

不過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胡德將視線轉向更遠的地方,女巫教團的成員們還在與黑巫師們瘋狂地戰鬥——和胡德一樣,身上佩戴著閃爍著微光的太陽徽章的巫師們慢慢地聚攏在一起,就像是與胡德遭遇的那個黑巫師,黑巫師們可沒有什麽職業道德與契約精神而言,一旦發現情勢不妙,他們跑得比什麽都快,但今天,他們的國王可不是簡簡單單地把他們趕走了就算了事,這裏就算不是佛蘭德爾所有的黑巫師,也可以說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若是他們就此逃脫,無論今後是被敵人雇傭,還是心懷對國王的仇恨,都會是件麻煩到無以復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