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博斯的最後一夜(第2/3頁)

加約拉島的巫師們向國王鞠躬,在修士們的注視下,他們召喚來了巨大的貓頭鷹,這些咕咕叫著的有羽毛的家夥,在看到修士們的時候,毛都豎立起來了,但在巫師的安撫下,它們終於停止了威脅性的叫喚,帶著巫師們一飛沖天。

“我們護送您回布魯塞爾,”以拉略一直安安靜靜地等待著,現在才出聲詢問:“或者說,滑鐵盧?”

若是蒂雷納子爵,或是沃邦,又或是孔代,絕對不會說出第二個選擇,國王笑了笑,“當然是滑鐵盧。”他說,“那麽這個人呢?”以拉略問道。

“你剛才說他也是一個黑巫師。”國王說。

“嗯,”以拉略點頭:“至少有十七條人命要落在他的身上,雖然其中的一些人也不能說完全無辜。”

“那麽說也有無辜的人。”國王說。魯本斯的臉上露出了明顯的愧疚之色,他那時候非常年輕,又痛苦於一向慈愛的父親的死,對自己的詛咒所能造成的後果也不太清楚,他只是將自己的憤怒與哀傷全都傾瀉在了畫板上,這些畫在失去原先的主人之後,並未失去效能,在連續毀滅了三個家庭後才被魯本斯找回燒掉——這也是博斯能夠牢牢掌握住的他的原因之一——若是他的身份被揭露出來,不但是他,就連他的父親,母親和妹妹,還有他的妻子和兒女,都要為之蒙受莫大的恥辱,甚至會被別人復仇,他承認自己懦弱無恥,但今天大概就是他付出拖延已久的代價的時候了。

“求您們了,”他艱難地說道:“求您們啦,您們可以處死我,隨你們的心意,但別告訴別人,魯本斯早已死去,他的身軀在深土中腐爛,他的靈魂在地獄裏哀嚎。”

“我找不到理由來寬恕你。”國王說,一邊看了一眼那張三聯畫,“你之前還在與你的老師一起詛咒一個國王。”

“請您相信我,這並非我心甘情願,”魯本斯百味雜陳地看了一眼這位年輕的國王,不是他說,單就這位國王竟然敢於直面一個聲名狼藉的黑巫師,他的意志就要比他見過的任何一位君王來得堅定,頑強,而且聽教士的話語,這位國王竟然是以自己做誘餌,來追獵博斯的——為了他的父親,也為了他的國家,為了他的子民,“您不會允許任何一個黑巫師留在佛蘭德爾,對嗎?”

“作為一個君王,他需要放棄很多東西,”國王說,就像是他也會向王太後抱怨大臣們太過關心他的床帷之事,但他還是會設法安撫他們:“但一些底線,是作為人就不可失去的。”他去過加約拉島,見到過裏世界華美的一面,也見過荒誕的一面和殘酷的一面,但對於黑巫師——有時候甚至不是為了施法,為了變得強大或是謀求錢財,只是為了自身的喜好隨意殺戮和折磨別人的……“野獸”,國王是絕對不會饒恕的。

別說是這些黑巫師,就連現在的加約拉島,鬥獸場也漸漸地人煙稀少了,國王的征召帶走了絕大多數的年輕巫師,他們從小就被禁錮在這座島嶼上——即便在魔法的作用下,這座島嶼看上去要比實際存在的要大得多,但隨著人口的增長,這座島嶼不復原先的富饒平靜——他們只能用各大家族賜予的最基本的生存空間,面包和血淋淋的角鬥,還有酒來麻痹自己,額,可能加上對表世界的輕蔑——人們在看到勝過自己的人時會感到痛苦,在看到低於自己的人會感到幸福,這是不爭的事實,也是本性,沒什麽可辯駁的。

但自從加約拉島被路易半強迫地打開之後,他們見到了之前沒有見到的,屬於表世界的繁華一面,這裏沒有橫征暴斂的領主,沒有愚鈍肮臟的農民,沒有狡猾卑劣的商人,寬敞舒適的宅邸,潔凈的飲水,溫暖的浴池,豐富新鮮的食物,琳瑯滿目的商品,而只要他們願意付出一些微薄的勞動(雖然有些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就輕而易舉地得到它們。

在這幾年來,遷居加來的巫師越來越多,加約拉島得到了喘息之機的同時,各大家族也悲哀地發現,自己不再有可能與作為國王代理人曼奇尼家族一爭的機會,國王以小科隆納公爵發下去的諭令也終於能夠落到實地——像是國王曾經看到的,克雷蘭與他的同伴遇到過的那種悲劇,很少在赤露露地發生了,雖然狼人還是會受到歧視——但不必劍拔弩張、你死我活。

狼人如此,凡人更不必說了,雖然一些精於魔藥的家族叫苦不叠,因為他們現在要跑去和凡人爭奪死囚的軀體了,梅林,這是國王也沒法制止的事情,現在的人們相信,人類的軀體可以入藥,劊子手最大的一筆收入就來自於他可以收割走死囚身上最為貴重的部分,像是頭顱、心臟等,而願意付得起價錢的人,可以拿走肝臟、皮膚和肌肉,平民們就只能等之後的殘羹剩飯了……就連馬紮然主教,也被推薦過紅發死囚的“藥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