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摸治儀式與沃邦(第2/3頁)

現在這麽看,路易心想,可能是因為淋巴結核病人中本來就有一部分人可能自愈——尤其是能夠得到消息,並且趕到這裏的人幾乎不可能是貧苦的農民或是工匠,他們原本就有著一個健康,並且具備抵抗力的身體,然後就是類似於“安慰劑”的作用——在宗教勢力仍然占據著人們的精神世界的時候,這樣的神跡絕對能夠讓一個人變得充滿希望,最後就是國王掛在他們脖子上的那枚金路易,或許有一些不幸的人確實手頭拮據,那麽價值二十個裏弗爾的金路易也能讓他度過一段不錯的日子,有很多人,只要得到一點喘息的機會,就能重新振作起來。

退一萬步來說,病情惡化或是索性去見上帝的那些人,他,還有他的親眷,難道還能抱怨天主或是國王不成?

摸治儀式就這樣在國王不斷地腹誹中耗去了整整一天,路易手臂酸脹,口舌發澀,還舍出去了一千多個金路易——一些平民可能只是為了這個金路易而來的,但這也不是沒有回報的,他們會將路易的名字帶到每個地方,讓更多的法國人知道他們已經有了一個神聖而又仁慈的國王,不是說笑,一般來說,巴黎之外,就不太有人會關心他們的國王是誰,甚至於他們的領主是誰——反正只要別加他們的稅就行。

在完成了這項工作後,路易才開始準備回到巴黎,王太後摩拳擦掌,決定要召開一個無比盛大的宴會來慶祝路易的成年,路易也提醒她說,菲利普的“吊褲儀式”要先舉行,這樣菲利普才好以安茹公爵的身份跟隨在他身邊,這讓王太後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同意了。

路易剛回到他的寢室,王弟菲利普立刻就出現在房門外,在得到許可後,他喜不自勝地走向國王,向他深深地屈膝。

“我是來感謝您的,陛下。”菲利普說:“我期待這天已經很久了。”

“我知道,”路易溫和地說:“我要說我也是。”雖然懂得王太後與馬紮然主教的用意,但五六歲的時候就算了,等到十一二歲的時候——感謝路易精心的投喂,以及堅持在菲利普的課程裏加入擊劍、投擲與騎馬,菲利普現在已經有五法尺,相當於一點五米的身高,面部輪廓也不如以前圓潤可親,總之,十二歲的菲利普已經不再那麽適合穿裙子了,而且兩年後,也就是他到了路易如今的年紀,他還會進入變聲期……如果那時候他還要穿裙子,那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會是一種折磨。

菲利普按了按自己的蕾絲小睡帽,正如他所說,他並不是很討厭女裝,但他也很清楚,自己是安茹公爵,不是安茹公主,雖然在騎馬與武技的課程上,教師們幾乎從不曾給予他任何善意的反饋,但菲利普認為自己在這兩門課程上的天賦並不遜色於女紅與抄寫,他也不蠢,路易身邊沒有太多可信或是可用的人——尤其是元帥與將軍,他也是知道的,不然他的兄長不會就這樣輕易地饒恕他們曾經的敵人,蒂雷納子爵。

在十二歲,十四歲或是十六歲就進入軍隊的人並不少,紹姆貝格將軍如此,蒂雷納子爵如此,孔代親王如此,那麽安茹公爵當然也應如此,只是菲利普也知道他還需要等待時機,或說兄長對他的信任——王弟告誡自己不能操之過急——路易對他已經相當寬容了,尤其不是對一個兄長,而是對一個國王而言。

“一個金路易,換你現在在想什麽。”國王說。

“我在想我應當如何回報您。”菲利普說,他一邊說,一邊伸出手去,幫助國王卸下沉重的外套,這是作為王弟的職責和權力。

“忠誠。”路易不假思索地說:“還有愛,這就足夠了。”

“您會看到的,”菲利普將外套交給一邊的藏衣總管:“我會挖出我的心,放在盤子裏奉獻給您。”

“讓你的心好好地留在你的胸膛裏吧,菲利普,”路易更加溫和地說:“只要別傷我的心就成。”

安茹公爵還要說些什麽的時候,邦唐突然出現了,作為國王的第一侍從,寢宮主管,他一向謹慎小心,可不會這樣沒有眼色地介入國王與安茹公爵之間,他既然這麽做了,就代表一定有緊要的事情需要回稟。

“塞巴斯蒂安·勒·普雷特爾·德·沃邦先生請求覲見。”

這是個陌生的名字,但菲利普馬上對國王說,他累了,請國王免去他今天的工作,在得到允許後,公爵快速地離開了國王的寢室。

“令我意外,”國王點了點頭,邦唐幫著他將才卸下的外套穿了上去,“帶他來——我在內室裏見他。”

邦唐鞠躬離去,國王這才從容地在侍從的引導下走向了內室,內室屬於國王私人小套房的一部分,就在寢室的外面,但出於路易的需求與喜好,這裏四面墻壁都是書架,書架上擺滿了各種書籍,還有一個隱藏的暗門,裏面藏著一些教士們看到了會大驚失色的粗劣印刷品,在黑色鉛條鑲嵌的玻璃窗前,是一張深褐色的胡桃木書桌,書桌後有一把椅子,前方有兩把,椅子的靠背與坐墊都按照國王的要求用馬尾毛或是絲棉填充,覆蓋以華美的提花絲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