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摸治儀式與沃邦

路易早在52年的時候就已經有十四歲,也就是人們普遍認可的成年年齡,但在赫泰勒的時候,王太後並不情願在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地方為國王舉行成年儀式,等到了巴黎,在咄咄逼人的孔代親王與居心叵測的加斯東公爵之間,王太後更是失去了所有與之相關的興趣——對她來說,巴黎人一半是叛逆,一半是暴徒,他們可沒有資格見證這樣重要的一場盛會,而且當時馬紮然主教已經再次隱退到了布榮,雖然王太後也不怎麽喜歡這個人,但也不得不承認,沒有了主教,王室在巴黎簡直就如同缺少了一條臂膀。

紹姆貝格將軍與蒂雷納子爵在巴黎取得了勝利後,巴黎的人們——從高等法院的法官到最卑賤的平民,都來請求國王早日回到巴黎,但與他們的熱切相比,路易的反應就要冷淡得多,就像是他對王弟菲利普所說的,他若是再回到巴黎,就絕對不會再允許自己被驅趕出去——另外,比起巴黎,凡爾賽也要更令他在意,他估算了一下時間,召來了拉裏維埃爾院長,讓他挑出一個合適的日子,無論是聖人,還是聖女,反正他要舉行一場大彌撒,而後還要行一場特有的祝福儀式。

說到這種祝福儀式,對於路易來說,也是有呀一定危險的,因為這種所謂的摸治儀式需要近距離接觸淋巴結核病人。

這個儀式的創始人正是法蘭克王國的奠基人克洛維一世,他的一個臣子罹患了淋巴結核,當然,那時候的人們只將其稱為之為白瘟,因為病人的脖子上會長出最大有雞蛋那麽大,最小也有豌豆大的腫皰,裏面的膿液積蓄到一個程度的時候,就從潰爛的瘺洞裏流出,模樣可憎而且可怕,據說不管是醫生,還是巫師,都沒能將他治好。

而就在一個之後的晚上,克洛維一世在夢裏看見了天使,天使對他說,只要他用他神聖的手觸摸一下病人,病人就能痊愈了,聽了這樣的話,克洛維一世就這麽做了,沒幾天,這位大臣就奇跡般地康復了。

不過就路易來看,這種傳說很有可能出自於兩個迫切的需要,一個就是克洛維一世,他之前不過只是幾個法蘭克部落的首領,486年才擊敗了羅馬帝國在高盧的最後一任總督西格裏烏斯,占據了整個北高盧並稱自己為法蘭克的國王,就像是每個羅馬皇帝都會神化自己,他也同樣需要脫離凡俗來保證這個尊貴的王位不受動搖;另一個就是教會,那時候大部分法蘭克人,從國王開始,仍然信奉被視作異端的阿裏烏教派,這點當然需要糾正,既然如此,一個又有利於王權,又利於教會的神跡的出現時再順理成章不過的。

克洛維一世就此昭告臣民們說,他將定期舉行這樣的摸治儀式,行使神權,讓他的子民們得以沐浴聖恩,而他之後的國王,不但接過了他的權杖,也繼承了他的“神聖能力”,到了11世紀,英國國王也聲稱自己也同樣掌握了這個技能,大張旗鼓地摸治起包括但不限於淋巴結核的病人來,就連父親被暴民們砍了頭,自己也被驅逐出故土,居無定所的查理二世,也舉辦了多次這樣的儀式,甚至還有人為了爭奪一個居前的位置,相互踩踏而死。

當然,路易對此並非毫無準備,維薩裏禦醫按照國王的要求調配了麻痹藥水(抑制咳嗽),提煉了純度極高的酒,每個前來請求摸治的病人都要喝下藥水,用酒擦拭臉和雙手,這樣就將傳染的幾率降到了最低,而且只要本人健康,淋巴結核也不是一種易感染的疾病……摸治儀式的當天凡爾賽來了近七八百個陌生人,他們來自四面八方,懷抱著熱切的希望——國王在一個矗立在荒野裏的十字架下等待著他們,雖然有人堅持這樣的神聖儀式應該在教堂裏舉行,但凡爾賽的小禮拜堂可容納不下那麽多讓人,也有人說應該將儀式遷移到巴黎的聖母大教堂裏去,但被國王拒絕了——他之所以選擇這裏,正是因為風和新鮮的空氣能夠帶走大部分病菌。

舉行儀式的時候,病人們一個一個地走到國王的面前跪下,路易用手指輕輕碰觸他們的額頭,雙頰,然後從拉裏維埃爾院長手裏取過一根吊掛著金路易的白色絲帶,掛在病人的脖子上,整個摸治過程即告結束。

路易曾經好奇過這樣的摸治竟然也能治愈病人——確實,在他看到的記錄與教士們的話語中,國王確實有這樣的能力,但他也再三請瑪利與維薩裏做了測試,他並不是一個巫師,不,應該說,只要是國王,就不能夠是巫師。

要說以前王室中有沒有出現過巫師,有,就像是維薩裏的父親那樣,但這樣的成員很快就會被“夭折”或是發生“意外”,不僅僅是教會、或是裏世界與表世界,還有一個身為巫師的國王必然會對王權產生的威脅——就像是吸血鬼的秘隱同盟也相當一致地避開與王室太過接近的人——免得如今還能勉強維持著的平衡就會被徹底地破壞,巫師與吸血鬼都有自己的野心,但他們也不會想要見到一個支離破碎,混亂不堪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