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年關將至,各種事情紛湧而來。

自雲喬去後,六宮無主。

太後一門心思修養禮佛,不耐煩再接手那些庶務,便交由賢妃代管。

早前先皇後在時,賢妃看出勢頭不對,只想著明哲保身,未曾有過爭寵之心,任由趙、虞二人去做那個“出頭鳥”。

原以為不管東風壓倒了西風,還是西風壓倒了東風,總在她們幾人之間。怎麽也沒料到,竟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六宮大權落到了自己手裏。

起初,賢妃也曾暗自欣喜,又想著借宮務的由頭見裴承思,慢慢培養感情。

可裴承思壓根沒給她施展的機會。

他壓根沒把後宮之事放在眼裏,更不會費心過問,就算從繁忙的政務中得了空閑,寧願去空蕩蕩的清和宮發愣,也不會分給旁人半點。

先皇後人雖沒了,聖上的心卻還掛在她身上,一時半會兒改不掉。

看明白這一點後,賢妃便暫且收斂了心神,想著徐徐圖之。

倒是安嬪坐不住,聽了身邊人的唆使,大著膽子學先皇後的裝扮,在禦花園中“偶遇”聖上,想要借此邀寵。

結果寵沒邀來,反倒招致責罰。

據內侍回稟,聖上遠遠見著亭中的安嬪後,大步流星上前。等走近看清她的模樣後,怔了下,隨後勃然大怒。

安嬪瑟瑟發抖地下跪求饒,依舊被罰俸禁足。

這個年節都得在自己宮中淒風苦雨地過。

賢妃得知此事,半晌沒說出話來,最後幽幽嘆了口氣:“她也是犯傻……咱們這位聖上,豈是好糊弄的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昭陽殿那邊遞了消息過來,說是趙寶林懸梁自盡。

裴承思自行宮回來,雷霆手腕清掃了趙氏一族,半點沒容情。數罪並罰之下,原本被削了爵位的平侯判斬首,其他更是死的死、散的散。

趙雁菱遭家中連累,被褫奪封號、降位,從昭陽殿主殿搬到了偏殿,依舊禁足不得出。

先皇後在時,她就因兄長之死與佛堂之事有些瘋瘋癲癲,這回得知家中沒能保住,更是一蹶不振。

但誰也沒想到,她竟會自縊。

“丹溪縣主這個人,自小被家中寵壞了,任性得很。”賢妃在閨中時沒少與趙雁菱打交道,對她的行事作風頗為了解,唏噓道,“如今家族敗落,成了沒養分的菟絲花,的確活不長久……”

其實倒也不單趙雁菱一人,她們這些世家閨秀運勢如何,與母家、夫家息息相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誰也逃不過。

賢妃多少有些感傷,只是適逢年節,趙家早就不得聖心,葬儀也只能草草了事。

侍女又回稟道:“棲霞殿那位病後,如今情形也不大好。”

賢妃扶了扶額,總覺著後宮似是時運不濟,不祥之事太多了些。

她未曾苛待過後妃,虞冉到如今地步,是徹底失了聖心的緣故。

先前虞家出事,賢妃也曾疑惑不已,後來轄六宮得了點消息,知道是與先皇後之死有關,才算是解了疑惑。

也徹底確準,虞家再沒翻身的機會。

雖說宦海沉浮是常有之事,可先皇後之死便如同一根刺,虞家又沒什麽天縱奇才,就算聖上念及昔日恩情未曾趕盡殺絕,也絕不會再重用。

“叫太醫再去看看,年節前不能再出事了。”賢妃揉著額角,吩咐道。

宮人應了下來,依言照辦。

這後宮中的種種,陳太後雖不會刻意插手,但也不會閉目塞聽,要緊的事情從沒漏過。

她緩緩撥動著念珠,聽完辛嬤嬤的回稟,微微嘆了口氣:“先帝那時宮中美人多不勝數,以致頻頻生事,的確不好……但眼下,宮中妃嬪一只手都能數完,未免零落冷清了些。”

晦氣的事太多,總不是好兆頭。

辛嬤嬤斟酌著措辭,回道:“前幾日有朝臣奏請充盈後宮,再立國|母,但聖上沒應,甚至翻舊賬譏諷了那禦史,叫他管好自己的家事再來指點江山……”

裴承思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朝臣們再怎麽上奏,也沒法按著他的頭行事。

他不想做的,總有法子回絕。

自行宮歸來後,他待人處事的風格變了不少,那位“出頭鳥”禦史觸了這個黴頭後,一時間再沒人敢提此事。

“你放心,哀家不會去自討沒趣。”陳太後合上眼,慢悠悠道,“眼下他還惦記著先皇後,誰說都沒用,且慢慢等著吧。”

午後的清和宮中一片沉寂,青黛小心翼翼地進了內室,見裴承思仍在睡夢之中,沒敢出聲打擾。

她瞥見爐中的安神香燃盡,猶豫了一瞬,沒再續上。

前幾日夜間,當值的內侍聽見聖上在裏間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與誰閑聊一樣,嚇得魂都快沒了。

常總管冒死提了一回,請太醫來看過,說是安神香用得太多,加之聖上對先皇後念念不忘,以致生了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