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2/2頁)

裴承思得了空總會到清和宮來,哪怕討不到什麽好臉色,也依舊不曾作罷,就像是已經成了習慣。

雲喬看著屋檐垂下的雨滴,難得主動開口,提了自己要出宮一趟。

像是聽到什麽了不得的大事,裴承思的琴音立時就亂了。

等到明白過來她只是想出宮半日逛逛,而不是要徹底離宮,這才松了口氣。

“你要出去的話,多帶幾個人吧,以免發生什麽意外。”裴承思不動聲色道。

雖尋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彼此都明白,裴承思是怕她趁此機會離開,一去不回罷了。

雲喬冷笑了聲:“我若不想帶呢?”

裴承思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她看破,沉默一瞬,無奈地解釋道:“旁的事情我都可以依你,但唯獨這件,是絕不可能的。”

“是嗎?”雲喬反問了句,隨即道,“既是如此,那就煩請聖上以後不要再來我宮中撫琴了。”

“我若真想聽曲,宮中那麽些技藝高超的伶人,隨叫隨到。何須您紆尊降貴,來這般作態?”

裴承思的神情僵在了那裏。

“早年我纏著你要聽曲,是因著喜歡你,所以尋個借口膩在一處。”雲喬自嘲地笑了聲,隨後話鋒一轉,“可現在不喜歡了,也不耐煩聽了。”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怎樣都是好的;不喜歡一個人時,再怎麽用心,也總能挑出不是來。

裴承思從前享受過前者,未曾珍惜,眼下跌落泥裏,縱然捧著心意來,也只能遭受踐踏。

當初他對雲喬的漠視,都被加倍還了回來。

刀劃在自己身上,才能體會到有多折磨。

覆在琴上的手不自覺收緊,鋒利的琴弦割破了手指,鮮紅的血立時湧了出來,像是斷了線的珠子,砸在琴身上。

裴承思卻恍若未覺,帶著些局促道:“你既不喜歡聽……那就不彈了。”

雲喬像是被那血色灼了眼,隨即挪開目光,拂袖離去。

門外候著的總管太監見了裴承思手上那鮮血淋漓的傷時,嚇得臉都白了,忙不叠地叫宮女取水和傷藥來,又要差人去傳太醫。

裴承思擡起手來,看了眼,神色倦怠道:“不必。”

他渾不在意,常總管卻不敢冒這個險,苦口婆心勸道:“還是請太醫來看看吧,若萬一傷筋動骨……”

裴承思回想著方才雲喬的反應,漫不經心道:“就當是朕該受的。”

常總管不敢再多言,心下深深地嘆了口氣。

雲喬這回出宮,沒法像從前那般輕裝簡行,除了懷玉與青黛外,明面上還帶著兩個侍衛。

據懷玉說,興許還會有暗衛隨行。

她的態度一日不軟化,裴承思明面上“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可暗地裏,卻防她猶如防賊一般。

裴承思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裏,手掌大權,硬碰硬決計不行。雖說陳景已然答應,將來會為她安排一條退路,但雲喬並沒將希望盡數寄托在他身上,自己也會審時度勢盤算著。

馬車停下,駕車的侍衛放了腳踏,恭恭敬敬道:“娘娘,傅家已經到了。”

傅余當初入京後,論功行賞,裴承思見他在京中無房產田地,便額外賞了座三進三處的院落。

但他許多時候不是宿在衛所,便是宿在軍營,一直到芊芊出宮後,這住處方才添了些煙火氣。

雲喬還是頭回過來,門房的老仆進去通傳,沒過多久,芊芊便步履輕快地親自迎了出來。

與之一道的,還有元锳。

元锳與雲喬已經許久未見,當即上來親昵地挽了她的手,嗔道:“你難得出宮一回,竟不去看我?”

雲喬一見她便笑了起來,討饒道:“我想著先順路看看芊芊,午後再去你家叨擾。”

“這還差不多。”元锳向她身後看去,目光觸及懷玉時不由得愣了下,隨即若無其事地笑道,“你這回出來,怎麽帶了好些人?”

芊芊倒是被提醒了,吩咐門房道:“李伯,請這幾位宮人到花廳去,好好招待。”

懷玉與青黛含笑謝過,侍衛們則面露猶豫。

雲喬瞥了他們一眼:“只管放心去,本宮不會叫你們為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