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3/4頁)

當初之事擱置在那裏,她這幾個月從沒鬧過,是想著等裴承思想明白了、得空了,兩人再心平氣和地將話給說明白,到時候再說是聚是散。

可裴承思此舉,倒像是要將舊事一筆揭過。

不再提了。

回到房中後,侍女們手腳利落地替她更衣,重新梳妝綰發,佩戴上簡潔大方的釵環耳飾後,便要簇擁著她往陳家正院去。

雲喬忽而停住了腳步,向梁嬤嬤道:“我想見他。”

“等姑娘入了宮,自然就見著了。”梁嬤嬤斂眉垂眼道,“這等旨意,必然是禮部與內侍監一道來的,陳家也等候許久,咱們還是不要再耽擱,快些過去吧。”

“我不去,”雲喬搖了搖頭,“我要將話問明白了再說。”

聖旨一旦接了,就再也沒有回頭路,她得先問問裴承思,將來是如何打算的。

梁嬤嬤面色不改,一邊扶著她走一邊耳語道:“姑娘莫要說笑。您若是抗旨,只怕今日之內就能傳遍整個京城。聖上顏面受損,陳家也會被牽連帶累,屆時所有人都成了長安城的笑話。”

雲喬臉上的血色褪去。

她終於意識到,並不是接了聖旨才沒有回頭路,而是從裴承思下旨開始,她就沒有這個拒絕的權利。

別院離正院並不遠,雲喬還沒想好如何是好,就已經到了。

陳家已經設好了接旨的香案,闔家出動,就連老夫人都親自露了面。靈儀見著她之後,小聲問了句:“雲姐姐,你的病還沒好嗎?”

雲喬臉色煞白,勉強露出個笑。

她不得不承認,如果這局面是裴承思有意為之,那他的確是算對了。當著這麽些人的面,她沒那個底氣去抗旨,也不該將這些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於是,只能隨著眾人跪地接旨。

這是一道封後詔書。

混在新舊交替的諸多事務之中,朝臣們爭議許久最終定下,由裴承思親筆所寫的立後聖旨。

其上浩浩湯湯地寫了許多溢美之詞,雲喬垂首聽著,只覺著所描述的那人與自己毫無幹系。

宣完聖旨之後,禮部官員隨即露出笑意來,向陳家拱手道喜。老夫人同他寒暄了幾句,隨即有仆從將早就封好的銀錢分給了一道前來宣旨的內侍們,恭恭敬敬地將這一隊人馬給送出了門。

雲喬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臉上雖帶著笑,但卻也透著些僵硬。

陳家女眷們將雲喬這模樣看在眼裏,都忍不住犯嘀咕。

當初太子將她記在陳家名下,其中的意味不難揣測,可偏偏沒過多久又像是生了嫌隙,將人關在別院數月,對外只宣稱是養病,再沒提什麽太子妃之事。

眾人只當是她遭了厭棄,萬萬沒想到,如今竟直接封後。

而她一個平民出身的商戶女,靠著好運氣攀上高枝,爬上後位,竟一副病懨懨的模樣,沒什麽喜色……

真是處處透著怪異。

梁嬤嬤低低地咳了聲。雲喬回過神來,打起精神到老夫人那裏喝了杯茶,而後便借身體不適為由告退了。

雲喬被這一道聖旨攪得心煩意亂,回房之後,灌了一整杯冷茶,都沒能徹底平靜下來。

她又想著撫琴靜心,卻一個不妨,失手劃傷了指尖。

鮮紅的血霎時湧了出來,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滴在那架裴承思送來的焦尾古琴之上。

雲喬自己一聲沒吭,還是做繡活的芊芊瞥見,火急火燎地讓人打水、找藥來,給她包紮。

“雲姐,你若是覺著心中難受,不如同我講講……”芊芊細致地幫她處理了傷口,輕聲道,“我雖幫不上什麽忙,但說出來,興許會好過一些。。”

雲喬略帶歉疚地搖了搖頭,並沒開口,只順勢將臉埋在了芊芊肩上。

兩人年紀雖差不了多少,但雲喬在她面前,從來都是一副遊刃有余的模樣,很少示弱,更不會像現在這般。

芊芊恍惚覺著,她像是一株失了水分的野花,因暴曬太久,已經行將枯萎。

而裴承思,就是那長久以來折磨她的烈日。

因看出雲喬心情不好,梁嬤嬤便著意等她緩了緩,晚間方才提起不久後的封後大典事宜。

“再過幾日,尚宮局便會遣女吏們入府,一來是正經教禮儀規矩,二來,也是協助帝後大婚事宜。”梁嬤嬤解釋道,“尋常禮儀姑娘先前已經學過,但封後大典事項繁瑣,別有一套規矩,具體如何做便等尚宮局來教吧……”

“再者,這院中伺候的人,姑娘想要帶誰進宮,也可提前思量起來。”

雲喬原就沒什麽食欲,聽她說完這些,索性直接放了筷子,直截了當問道:“是不是只有入宮後,我才能見著他?”

“聖上貴為九五之尊,自是不可能輕易離宮的。”梁嬤嬤微微嘆了口氣,似是不理解她怎麽還在為此糾纏不休,“老奴從前就提醒過,如今少不得要鬥膽再說一回——聖上先是聖上,而後才是誰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