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4頁)
她不能感同身受無妨,但還請不要苛責。
……
一番談話下來,雲喬被說得啞口無言,再加上在這府中的確也沒旁的事情可做,便還是如先前那般學文墨。
裴承思那日臨走之前,曾說,等各自冷靜下來再談。可雲喬一直從盛夏等到秋涼,都沒有將人等來。
而她從最初的憤懣,也隨著暑熱一道逝去,逐漸平心靜氣下來。
旁人都說,練字、習琴都是可以磨練心性的事,雲喬這回算是漸漸體會到。
她說不清這種改變究竟是好是壞,也懶得去費神琢磨,每日依著梁嬤嬤的安排,按部就班地過著。
從前做生意的時候,需得算著日子,補貨、上貨,這樣才能尋著商機賺錢。現在不需要考慮這些,她偶爾甚至得問問身邊的人,才確準是何月何日。
這日,雲喬如往常一樣在房中練琴。
卻聽見梁嬤嬤在外間吩咐明香她們,讓人開庫房尋白布裁制衣裳,若是短缺,盡快出門采買,隨後便往屋中來了。
雲喬慢條斯理地撥弄著琴弦,並沒因她的到來而停下,只隨口問了句:“怎麽了?”
就連梁嬤嬤這樣見多識廣的人,此時都沒能保持住一貫的從容,定了定神後,方才答道:“回姑娘,宮中傳來消息……聖上駕崩了。”
雲喬反手覆在琴上,樂聲戛然而止。
她一早就聽人說過,聖上這些年被酒色掏空了身體,自韋貴妃過世後,悲痛欲絕,以致纏綿病榻。
但這消息來得還是太過突然了。
而震驚過後,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裴承思。
他如今在做什麽?又是何心情?會覺著唏噓嗎?又或是……痛快?
*
寢殿之中充斥著揮之不去的藥味,摻雜著幾分安神香,愈發顯得一言難盡。但饒是如此,依舊遮掩不住床榻上那人散發的類似腐朽的味道。
他的身體這些年來已經被酒色掏空,歲月和疾病並不會因為他是帝王而有所寬待。早就沒半點九五至尊的威嚴,讓人難生出什麽敬畏之心來。
裴承思冷眼旁觀,並無半點悲意,只覺著可笑。
先帝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這些年來政務上一無所成,不過是憑著祖宗留下的老本,坐吃山空;被個女人迷昏了頭,明知道她對自己的子嗣下手,卻裝聾作啞。
做下種種蠢事,成了旁人眼中的笑柄。
時至今日,裴承思臉上的冷漠與鄙夷已經算是毫不掩飾,但凡長了眼的人,都看得明明白白。但誰也不敢多說什麽。
畢竟普天之下,已經沒有比他更尊貴的人了。
“一應葬儀既已準備妥當,依著舊制來即可,不必再來多問。”裴承思面對先帝的遺體,一滴眼淚都沒落,只撂下這麽一句,便轉身出了門,“宣朝臣議事。”
先帝殯天,新帝即位。
這其中涉及的事情多不勝數,宮裏宮外、滿朝上下,都因此馬不停蹄地忙碌起來。
吏部在新帝的示意之下,為先帝擬定謚號為“靈”。
舉國舉哀,百日內禁歌舞取樂、禁婚嫁、禁宴飲,一時間,原本熱熱鬧鬧的長安城仿佛都因此沉寂下來。
而別院之中,倒是一如既往的平和,除了衣著打扮不能著艷色外,並無其他改變。
園中那棵柿子樹成熟,結出紅艷艷的果,女先生給雲喬留了課業,讓她就此作一幅畫。
仆從在柿子樹附近的涼亭之中備好了筆墨,雲喬卻難得生出些玩心來,並沒動筆,而是領著芊芊一道摘柿子去了。
“平城的柿子熟的仿佛比這邊更早些,”雲喬輕輕地將柿子撕開個小口,吮吸了口,皺眉嫌棄道,“沒我家院子裏種的那棵好吃。”
芊芊嘗了嘗,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出主意道:“可以曬成柿幹試試看。”
兩人正琢磨著,卻見小丫鬟青穗一路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
“慢些,”雲喬含笑提醒道,“若是讓嬤嬤看見,又要說你不穩重了。”
青穗撫著胸口喘氣,激動道:“嬤嬤讓您快些回房去更衣。”
雲喬揚了揚眉,將那嘗了口的柿子放下,拿帕子來擦了擦手上的汁液,不慌不忙道:“何事?”
“正院那邊來了人,說有聖旨到,請姑娘盡快過去一同接旨!”
雲喬手上的動作一頓。
能讓陳家專程將她找過去一道聽旨的事,其實並不難猜,也就那麽一樁罷了。
但她心中竟並沒覺著多高興,甚至莫名生出些退縮的想法,還是被青穗又催促了兩回,方才擡腳的。
“雲姐,”芊芊扶著她的小臂,低聲道,“你這是怎麽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雲喬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手竟在微微發顫。她回握住芊芊的手腕,似是自語一般喃喃道:“這算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