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2頁)

靈儀醒來之後,提起替她擋了茶水的夫人,谷嬤嬤立時吩咐人去探查,這才尋到了元家來。

谷嬤嬤壓根不敢想,若是那半壺茶水都澆在靈儀身上會如何?故而哪怕未曾見過雲喬,僅憑這一樁事,她心中就已經有了偏倚。

何況不過一個京兆府尹,對國公府而言,壓根算不得什麽。

只是這事終歸不是她能拍板定下的,沉默片刻後笑道:“這些禮您只管收下,至於雲姑娘的事,我會如實轉告主人,請他決斷。”

見元锳惴惴不安,谷嬤嬤將話說得更明白些:“雲姑娘救了我們國公府的掌上明珠,大人若是知道此事,想來不會袖手旁觀的。”

安撫過元锳之後,谷嬤嬤便回府回話去了。

朝中諸事繁多,但惦記著女兒受了驚嚇,陳景還是盡量挪出半日空閑,告假在家中陪靈儀。

靈儀生母早逝,長房至今無主母,庶務皆由谷嬤嬤代管。今日送謝禮之事陳景知道,但並未過問,也不覺著有這個必要。

那人救了靈儀,陳家送去謝禮,就算是兩清了。

靈儀對此倒很是在意,見谷嬤嬤回來,立時扔下了手中的青玉九連環,忙不叠問道:“嬤嬤見著救我的那位夫人了嗎?她生得可好看了,是不是?”

“回姑娘的話,未曾見著。”谷嬤嬤斟酌著措辭,將今日之事回了陳景,又補充道,“此事若是不假,那雲姑娘當真算得上是無妄之災了,平白吃這樣的苦頭……”

她原是想要幫雲喬說幾句,可誰知自家主子壓根沒聽進去似的,反而問了句:“你方才說,那雲姑娘叫什麽?”

谷嬤嬤愣了愣,如實道:“雲喬。”

這原是樁小事,陳景聽得漫不經心,但留意到這名字之後,立時上心了不少。

他的記性向來不錯,還記得自己遣人調查太子之時,他在平城的那位原配夫人,仿佛也叫做……雲喬。

是巧合嗎?

按理說,那婦人應該尚在平城才對。

下了立儲詔書塵埃落定後,太子才吩咐往平城去接人,算著日子,此時應當才到沒多久。

若那婦人不知何時離了家,太子那邊,八成還沒得到消息。

陳景正琢磨著,院中的小廝來報,說是太子請他過府一敘。

“方才說的那件事,讓青石往京兆府去一趟。”陳景吩咐了谷嬤嬤一句,隨即起身出了門。

過兩日才是立儲大典,東宮雖已收拾妥當,但裴承思尚未搬過去,依舊住在陳家附近的別院。

從角門抄近路過去,壓根費不了什麽功夫。

自打立儲後,試圖登門造訪的不計其數,裴承思大都回絕了。陳景登門時,他正在書房之中作畫。

“殿下今日倒是別有閑情逸致,”陳景行了禮,“不知召臣來,是有何事?”

他原本想的是,等弄明白京兆府尹中關著的那雲喬究竟是什麽來歷後,再決定要不要告知太子。

但瞥見桌案上將將完成的畫作,霎時愣住了。

那畫上,是個懷抱桂花的美人,正眉眼彎彎地笑著。

裴承思的畫工很不錯,畫得栩栩如生,也正因此,陳景隨即就記起了那日沖撞了車架的女人。

事情勾連起來,陳景幾乎能確準,京兆府大牢中關著的,正是裴承思遣人去接的那位。她不知何時來了京城,立儲那日與裴承思錯過,又遭人算計,落到這般境地。

裴承思不疾不徐地勾完最後一筆,放下,疑惑道:“少傅這是怎麽了?孤找你來,是想問兵部……”

“殿下,”陳景打斷了他的話,“臣有一事要回。”

裴承思皺了皺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小女前幾日在戲園子裏出事,殿下是知道的,臣今日遣人去元家登門致謝,方才知道救靈儀的那位夫人姓雲,名喬……”

裴承思變了臉色。

他知道雲喬與元锳私交甚好,故而壓根不需要多問,就能確準那並非是湊巧同名同姓,而的的確確是他的雲喬。

此事已足夠讓他震驚,可實際上卻不止於此。

“據元姑娘所說,夫人遭人陷害,現下正壓在京兆府大牢之中。”陳景覷著他的神情,低聲道,“臣已經遣人去救……”

話還未說完,裴承思便倏地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外去。

衣袖帶翻了筆架,那支尚未幹的紫毫筆翻滾了幾圈,墨跡濺在懷抱桂花的美人像上,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