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舞榭歌台(第3/4頁)

順著繁華大道看去,我一眼看到之前想去之地:朱戶上高掛牌匾謂之“風月閣”,許多女子在門前嬌俏地笑,個個雲鬢花顏,一笑百媚。最有意思的是,每當有男子靠近,她們便會上前與之對話。男子多往往笑得一臉蕩漾,往她們手裏塞幾塊琥珀,便跟著進了風月閣。

“他們是在玩遊戲嗎?”我出神地拉拽傅臣之的袖子,“琥珀遊戲?”

傅臣之想了想,道:“是。這遊戲很無趣,我們走罷。”

那些姑娘羅裳色澤大膽,與普通溯昭女子的清淡大有不同。站在冷月下,好似素秋樹梢晃動的紅艷。不曾見過這樣好看的姑娘,笑聲也是如此誘人,我一時挪不開視線。其中一個姑娘額上貼著蟬翼花子,步搖輕蕩,正巧與我對上眼,我有些害羞地往後退了一些,她竟沖我嫵媚一笑。

我是真醉了,又拉了拉傅臣之的袖子,道:“你快看,那個姑娘好好看。”

傅臣之朝我注視的方向看去,一臉素淡:“等閑之色。”

哼,真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牙都快掉了。我正在心裏嘟囔,卻見那姑娘也和傅臣之對上了眼。她睫毛抖了抖,竟唰地紅了臉,用扇子半掩俏顏。傅臣之毫無反應,轉身要去別處。

我攔住他:“哥,慢走。佳人對你有意。”

“我無意。”

“莫要這麽快下決定,以防後悔。快,你也去找她玩遊戲如何?”

傅臣之根本不理我。有個木頭兄長真是無趣極了。好在我一向驍勇,當街一張胳膊攔下他,抓著他的手,想往風月閣去,他卻甩開我的手,道:“胡鬧。”

果然,除了我沒人能忍受他這棺材座子臉,那姑娘見他是如此反應,撅著嘴,翻了個白眼。恰好有一個錦衣公子路過,遞給她兩塊琥珀,她便立即賠笑,挽著那公子的手,輕搖小扇進了閣。入門前,她還轉過頭來遺憾地瞅了一眼傅臣之。

這確實略有遺憾,我搖搖腦袋:“唉,你看,給人家臉色看,人家轉眼走掉。看現在誰陪你玩遊戲。”

傅臣之漠不關心道:“我也不想玩。”

“那我陪你玩可好?”

他愣了一下,顯得有些錯愕。我道:“你可帶了琥珀?具體是怎麽個玩法?”

誰知,他竟怒道:“洛薇,你真是太胡鬧了!”

被他這樣一罵,我禁不住抖了一下:“兇、兇什麽……不、不就玩個遊戲嘛,有必要如此大驚小怪麽……”

“那閣裏的都不是好姑娘,你學誰不好,偏偏要學她們!看她們長得好看就覺得是好人了是麽?從小便如此以貌取人,膚淺!”

“哥哥,你怎麽可以這樣說我?我最討厭你這番模樣,跟父王沒差別,你們一天到晚就知道教訓我,討厭!混蛋!一點也不疼我,再也不理你了!”淚眼汪汪地咆哮完這番話,我捂著臉,委屈地轉身跑掉。

“等等,洛薇……”傅臣之有些急了。

我用手蓋著臉,在手後不屑地拉扯了一下嘴角,埋頭狂奔半條街,總算落得半分清閑。知道老哥最受不了我掉眼淚,便丟他個傷心欲絕的背影,讓他內疚一會兒吧。想到此處,真想為自己的機智立個牌坊。

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我發現世界之大,真是無寶不有。

在這裏,歌呼宛轉猶咫尺,樓台燈火連夜明,還有金橋銜接住兩塊繁城。這一頭有“風月閣”、“春香城”、“燕嬌樓”、酒館、賭場,那一頭有小吃、戲館子、布坊、華勝鋪、茶樓。但不管走到何處,滿街都能聞到玄丘老釀的香氣——我不懂酒,卻很熟悉玄丘老釀的氣味。

這是父王每次與翰墨他爹見面都會喝的酒,據說並不如流霞酒高貴有仙氣兒,卻由“酒鄉”玄丘的造酒老者釀制而成,以父王的話來形容其美,乃是:真漢子飲之不止。

除此之外,我還發現了很多好玩的東西。戲館子裏,後排有行人圍觀,前排有富商貴胄以墨點戲,選曲即舞。這會兒他們表演的是《鴻雁進諫河月王》。

在集市裏,有北號之山上獦狚獸骨做的筷子,碰撞發出的不是普通清響,而是細微豚音;有北海之隅天毒人兜售的念珠,以朱蛾盤踞其中;有九州來的儒家典籍名曰《公羊傳》;有我們溯昭特產烤文蒼蝦串、蠶月酒……

不過,最吸引我的,是寵物一條街裏的虎崽鋪。

確切說,是為那萬白叢中一點紅所吸引。

那一堆雪白的絨絨毛球我都認得,就是山林中最常見的白虎崽,可在這對白毛球中間,還有個絳紅色的毛球。那也是只虎,還長了對小翅膀,眼睛比別的虎崽都大一些、兇煞一些,個頭也要壯實些。

但不管它怎麽逞兇,還是改變不了是顆球形幼崽的事實。翅膀像被綁肉雞一樣綁在背後,它一直不舒服地打滾。站都站不穩,還亂咬別的虎崽,一群小獸撲來撲去嗷嗷叫,鬧得整個鋪子雞飛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