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疤痕與被閹割的錄像

氣氛就很詭異。

剛開始都沒人說話,現場嚴肅得像是體育局給了衛枝一個名額讓她明年必須去參加冬奧會,而她現在的進度是剛學完推坡……

而單崇,則像是衛枝已經準備好把他的名字做成牌子掛在胸前,然後在冬奧會現場在全世界面前表演推坡。

“教念……師父。”

衛枝叫他。

在她聲音響起來的同一秒,有一瞬間她感覺到自己手腕上的力道放松了,看上去他想直接撒開手把她扔下自己跑。

於是那句“人類社會的基本文化進程已經到達了新的高度您別那麽純情好嗎那才只是一個封面而已”這句話被她吞回了肚子裏。

“別緊張,”衛枝聽見自己的聲音換了個語調,“放輕松。”

就很慈愛。

然後。

如果眼神兒能殺人的話,現在她應該已經死了。

零基礎上雪十天,還被人拉手拉玩兒推坡,放眼整個雪圈恐怕也就衛枝一個,但她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麽好丟人的,畢竟相比起面子,還是命要緊——

這可是艾文大道。

當然,眼下,她的師父顯然並不是在為她的學習進度懷疑人生。

單崇拉著她也不是完全推坡。

就是引導她擰板,放直板,壓重心,然後換刃。

剛開始衛枝還不習慣,有點兒緊張,換了四五個之後,坡逐漸沒有那麽陡了,她開始逐漸嘗試沒話找話地跟單崇搭話,也不是她想搭話或者怎麽的,主要是這麽詭異的沉默……

她也很尷尬的好嗎?

“明天你上課嗎?”

“下午。”

“那上午你還能教教我,今天下午我把C彎學會就好了。”

“……嗯。”

“你別‘嗯‘呀,說點別的,我又不會吃人。”

“衛枝。”

記憶裏,男人從來沒有連名帶姓喊過她的名字——也沒正經八本問過她叫什麽,估計是在她拿雪卡的時候站在她身後順便看見的……

不管怎麽樣,衛枝長大後,大家都很少這麽叫她,長輩叫她“小枝”,同輩朋友叫“嘰嘰”,被全名全姓這麽叫,一般不是準備吵架了就是準備挨罵了。

衛枝的手腕還拽在他的手裏,有點緊張地“啊”了一聲,擡起頭對視上對方毫無波瀾得像死人的黑色瞳眸:“不管你想說什麽,現在,閉上嘴。”

然後,世界就清凈了。

正好此時到了雪道快結束路段的緩坡,就是衛枝自己可以控制自己的坡度了,原本拉著她的人毫不猶豫放開了她的手,讓她自己練,就先練前後刃的C彎——

放直板,前刃刹車,和後刃刹車。

衛枝聽話地“哦”了聲,努力回憶之前單崇怎麽跟她說的,左腳擡起右腳踩——放直板——然後右腳緩緩擡起,兩只腳都擡起的時候,左右的力量都壓在後刃上,雪板就會自然而然的拐彎,刹車,完成一個後刃的C彎。

“左腳別提前擡。”

“右腳擰板……重心。”

“躲重心了,我說了,你越往後躲重心,板的力量全在板尾,你往前呲溜的速度就反而會越快。”

“我都說膩了,你還沒聽膩嗎?”

“耳朵是不是長毛了?”

“左腳在幹嘛?”

“左腳。”

“你其實是左腳前吧,不然作為一個不主動發力的後腳它憑什麽動的那麽積極?”

“左腳。”

“左腳。”

“我要打人了。”

身後傳來的聲音冰冷平坦無起伏,衛枝偶爾回頭,就看見男人抱著手臂,踩著板後刃推坡,面無表情地跟在她身後不遠處——

神就神在大佬後刃推坡都能推這麽快。

“看我幹什麽?”他問,“視線。”

小姑娘屁滾尿流地收回了目光,繼續認認真真練她的C彎,她正在前面努力的練習,嘴巴裏念念有詞“左腳擡起右腳踩,擰板,視線,重心,嗯做得好啊衛枝”,突然發現身後的逼逼叨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

她愣了愣。

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聽見一聲又低又急促的“艹”,緊接著聽見“啪”“嗖”的兩聲悶響,回頭一看,就看見單崇趴在地上。

衛枝:“?”

衛枝:“……”

除非男人主動坐下或者跪下,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肢體大面積接觸地面。

可能是當下過於震驚,也可能是女人對於八卦的天性壓過了她的本能,茫然之中她急著把身子從面朝山下的後刃狀態調轉過來,於是放了直板——

右腳逐漸往腳尖擡,然後原本踩著後腳跟的左腳放平,左腳也逐漸往腳尖擡……

一個完美的弧線後,她轉了過來,卡在前刃,看著趴在地上的單崇。

還沒等她問“怎麽了”,這時候從後面一路刻滑刻下來的背刺也到了,一個靈活刹車穩穩停在他師父身邊,緊張道:“怎麽了!怎麽了!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