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借你吉言(第2/3頁)

蕭硯寧疑惑問謝徽禛:“修繕堤壩不是由工部負責嗎?為何會是當地的地方官監工?”

謝徽禛解釋道:“堤壩修繕之時正值朝局動亂、逆王謀反,朝中六部自顧不暇,哪管得了這事,便全部放手給了地方上,地方上也借機巧立名目問朝廷討要銀子,亂得很,後頭逆王倒了,陛下接管朝政,才逐漸遏制了這些亂象。”

蕭硯寧有點不知說什麽好,朝政從來不清明,他並非不懂,只是知道得越多,心裏越不得勁而已。

出縣城時已是申時末,那土地廟就在城外不遠的地方,遠遠能看到跪拜祭祀的民眾,這邊倒是不見什麽流民,黑水縣的知縣聽說還有幾分本事,當地災民都妥善安置了。

謝徽禛帶人繞過那土地廟,直奔當初被江水淹了的那一段堤壩處。

這邊後頭朝廷派人來重新修過了堤防,被淹沒的那幾個村莊則變成了一座內湖,連著附近的山脈,但因這兩個月大旱,水位已下降至不及成人小腿深,大片河床曝露在外,當年那些被淹了的村莊殘跡也露出了大半。

放眼盡是蕭條殘景,寒風淩冽,更叫這本就荒涼之地顯得森冷。

他們沿著河岸邊的山道往前走,幾個侍衛在前頭開路,這裏荊棘遍布、雜草叢生,可謂寸步難行。

蕭硯寧一個不注意被枯枝刮傷了手背,他甩了甩手,不甚在意,謝徽禛卻停住腳步,擰著眉將他手拉過去,拿帕子幫他拭去血水。

“再往前走一段,我們便回去。”謝徽禛道。

蕭硯寧:“我無事,繼續往前走吧。”

謝徽禛特地親自來這裏,應是覺得十年前的事情有些巧合,想要來一探究竟,他自己其實也有某種預感,他們或許能在這裏發現什麽,就這麽回去了便是白來了。

謝徽禛搖了搖頭,攥住了蕭硯寧一只手腕,拉著他一起朝前走。

蕭硯寧注意力被分散了須臾,腳下突然踩空了,身體往後栽去,謝徽禛反應極快地用力將他攥回來,動作過大,自己反摔了下去,松開了攥著蕭硯寧的手,狼狽倒地,一路滾下了河床。

一眾侍衛大驚失色,一個接一個跳下去,蕭硯寧更是立刻不管不顧地朝著謝徽禛撲過去,但沒將人拉住,和他一起狼狽滾落到早就幹涸了的河床上。

腳踝處一陣鉆心疼襲來,蕭硯寧額上的冷汗立時就下來了,艱難坐起身,想要動腿時被身邊剛爬起來的謝徽禛按住。

“別動。”謝徽禛眉蹙得死緊,臉色也不好看,他身上衣裳刮破了,發髻散了,臉上還有泥灰,儀態全無,神情更有些兇狠。

蕭硯寧略微訕然,不敢再動,謝徽禛沒好氣:“逞什麽強。”

蕭硯寧道:“少爺方才不該拉我的,少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萬死難辭其咎。”

謝徽禛瞪他:“你覺得我高興聽你說這個?”

“……謝謝。”蕭硯寧改了口。

謝徽禛幫他脫去靴子,掀起褲腿,他左腳腳踝上一片紅腫,應是扭到了。

“不知道骨頭有沒有錯位,回去縣城得立刻找大夫。”謝徽禛粗聲粗氣道。

蕭硯寧其實已經痛麻木了,點了點頭。

謝徽禛擡起手,蕭硯寧注意到他右手手掌上擦傷了一大片,提醒他:“你的手……”

謝徽禛渾不在意,是方才滾下來時手掌正巧撐在一塊石頭上擦出來的傷,有侍衛過來蹲下為他包紮,蕭硯寧盯著看,忽然伸手過去,在謝徽禛擦傷的地方輕輕抹了一下。

謝徽禛擡眼看向他,蕭硯寧神情有些遲疑,盯著手指上抹到的粉末看了片刻,再伸手摩挲了一下,回身想去找那擦傷謝徽禛的石頭。

“你別動,”謝徽禛再次皺眉提醒他,“你找什麽?”

“石頭,剛才擦到少爺的那塊……”

蕭硯寧才說完,已有機靈的侍衛幫他找著了,遞過來給他看,蕭硯寧接到手中細瞧了瞧,呼吸急促了幾分:“這個,似乎是鐵礦石。”

謝徽禛當下變了臉色,將那石頭接過去,看了一陣又遞給其他人,誰都不敢確定,但這個質地、顏色和形狀,確實像是他們要找的鐵礦石。

謝徽禛站起身舉目四眺,放眼望去只有大片已接近幹涸的湖水,更遠一些的地方是起伏的山脈,在黃昏下顯得格外蒼涼。

當年那座自他父親起就在追查的、失蹤了的鐵礦,真的就在這裏嗎?

那一瞬間謝徽禛腦子裏閃過許多年幼時的往事,最後一幕是他的父親將他送出東宮,與他說完“不要怕”,轉身決然而去的那個背影。

這麽多年他只是想要一個答案,當年害他家破人亡的背後,究竟還有多少未盡的真相。

蕭硯寧擡起頭,他看到謝徽禛在殘陽下格外冷肅的側臉,棱角分明,淩厲而沉重。

仿佛感知到謝徽禛所想,蕭硯寧心裏不好受,但沒有出聲打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