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思(第2/4頁)

只要有時間。

是啊,只要有時間。

大學時候的專業課導師說我日後一定會在科研這方面做出傑出貢獻,讓我繼續不要放棄深造,研究往往十年乃至幾十年磨一劍,我向往卻無法埋頭其中。工作後,上司不止一次說何枝這個年輕人前途無量,再給他幾年,恐怕我們都得叫他何總。

現在,健哥又說只要給你時間。

只要有時間。

所有人都談“時間”,都說“只要”,反反復復不知疲倦。我分明並不是個沒耐心的人,可從前到現在,我一直都欠缺那一點時間。

總有無奈推著我,在我剛清理好腳下一片荊草叢,還未來得及歇息的時候,又強硬地讓我沖向新的荊棘叢林。

不能回頭。

我只好妥協。

這世界上多的是苟活的人,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我要先好好活著,後來還要讓母親也好好活著。

如今兩年時光匆匆流過,健哥又說起了時間。

他泡了一杯茶,盯著茶杯上蒸騰又彌散的霧氣,深深嘆息說:“你本來就和其他人不一樣,你不是為了資源和蔚總在一起的,所以更要早點斬斷牽連。大人物都沒有真心,你是我帶過最真誠、最有潛力的演員,是老天追著賞飯吃的人。只要給你時間,你能拿到的成就遠不止我們計劃的那些,我不忍心看你的時間浪費在這些事上。”

說完,他停了幾秒,又用極度嘆惋的語氣強調了一遍——

“太不值得。”

我卻不認同他的說法。

“剛踏入這個圈子的時候,我運氣好,靠小成本網劇讓小部分人記住了我。但娛樂圈多是曇花一現的人,我這兩三年之所以能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離不開公司和蔚先生的幫助。事到如今認真算起來,仍舊是我虧欠蔚先生更多,不能僅因為我處在相對弱勢的位置,就說不值得的是我。”

就像萬物質量守恒,人情也該守恒,我只想還清虧欠,不覺不值得。

“何枝,你太清醒了。”健哥深深凝視我,“這不一定是好事。”

我說:“我心裏有數。”

本以為話題到此就該結束了,沒想到健哥吞吞吐吐半晌,最後又說了一句——

“既然心裏有數,那你不受傷就行。”

“嗯。”我語氣安慰,“我明白。”

健哥所擔心的事情,其實並不在我的顧慮之內。

一來,蔚先生是個很好的金主,如果我們分開,想必會是相對體面的好聚好散;二來,我素來習慣了人生中的種種變化,無論蔚先生是來是走,都只是我隨緣翻看的書稿中的一頁。

翻到了便仔細閱讀,若是翻過去後再見不到相關的筆觸,那就讓它坦然過去。

僅此而已。

健哥總是憂心不已,將蔚先生和我的關系終結看作一道坎——一道會傷了我坎,或許是因為他在這個圈子裏看過許多假戲真做、痛徹心扉的故事。然而他所說的“受傷”,都建立在我對蔚先生有感情的前提下。

但我始終無比清楚——

自己不能對蔚先生動心思。

不能動的心思,是傷不了人的。

理論上是這樣。

————

先前和張導討論片酬和投資的時候,小戴不便在現場,就先離開了房間去忙其他事。快到下班的時候,她才回來,懷裏抱著一疊資料,是我之前拜托她幫忙整理的張導電影的相關資料。

北方的冬季幹燥、冰寒、白日短,天色這時已經逐漸暗了下來。

通過試鏡還是上午的事,現在眼看著臨近傍晚,小戴卻仍是紅光滿面,甚至在走動間暈暈乎乎撞了好幾次桌角。

我無奈,讓她先別急著工作,坐下好好平復心情,免得再磕著碰著。

健哥好笑地問:“小戴你怎麽回事,現在還能直立行走嗎,別是退化了吧?”

“能呀,怎麽不能?!”小戴激動地說,“我現在可精神了,能繞著操場跑十圈!”

健哥便逗她:“好,很有精神,那你現在去跑。也不用繞操場了,就公司樓下那籃球場吧。”

公司旁邊有個籃球場,不少人會在那裏打球和鍛煉。

小戴:“……”

健哥:“不是要跑十圈嗎?”

“健哥,這是誇張的修辭手法!”小戴據理力爭,“難道你就不激動嗎,一開始我還只知道張導牛逼,剛剛幫吱吱哥整理需要的文件的時候,才發現張導比我想象中更牛逼,吱吱哥太厲害了!”

“好了。”我遞給小戴一包她喜歡的零食,“冷靜一點,電影還沒有開始拍,許多東西都沒個定數,先不要高興得太早。”

“你吱吱哥說得對。”健哥附和,“沉住氣,把當下的工作處理到極致。”

“我很沉得住氣了!一般粉絲知道自家正主有好的資源,都恨不得昭告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