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胡澤良

第二天。

因為有工作的緣故,我準備早點起來洗漱,沒想到蔚先生也醒了。

外面天色尚早,厚重的窗簾遮蔽得嚴嚴實實,屋內亮有一盞幽黃的小燈,光線十分昏暗。我聽見鬧鐘聲響,剛睜開眼,便看到他正側著身,單手撐頭,不知道看了我多長時間。

他伸手關了鬧鐘,又恢復單手撐頭的姿勢繼續凝視我。

我按揉了一下惺忪的眼,思緒模糊之間,心想——

蔚先生這個姿勢,胳膊一定會麻。

於是我下意識探身靠近他,伸出雙臂環住他的脖頸,將他拉向自己。他的眼中閃過明顯的錯愕,瞳孔霎時微微收縮卻沒有抗拒,十分自然地順著我的力道俯下身來,將手臂撐在了我身體兩側。

地暖蒸的屋內熱烘烘,被褥中同樣軟和溫暖,蔚先生的體溫卻是微涼的,讓我禁不住打了個顫。

到這個時候,我才完全清醒。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我摟著他脖頸的手臂不自覺松了一些。

我們離得極近。

在沒有親吻的時候離他這麽近,讓我有點不自在。

“蔚先生,早。”道完早安,我欲放開手臂,好讓他起身,並為自己這出格的舉動道歉,“剛剛沒睡醒,所以把你攬了過來,抱——”

——抱歉。

話還沒有說完,蔚先生忽然長臂一伸,關掉了房間內的小燈。唯一的光源消失之後,我只能在黑暗中尋找他的輪廓。

我分明已經松了手臂,可他不僅沒有撤開身體,反而在靜謐的黑暗中壓了過來,抱著我的腰,將頭埋在我胸前深吸了一口氣。

片刻後,還用頭蹭了蹭我的鎖骨。

他的發絲有些硬,撩過我的皮膚時帶來無法忽視的癢意。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蔚先生現在就像一只無家可歸的、尋求庇護雄獅,讓我想起小時候看過的獅子王,成年的他們都足夠雄偉強壯,可有的時候看起來就是委屈又可憐。

但又不一樣。

我再度伸出手環住他,我們在黑暗中靜靜擁抱。

大概是因為當下的氛圍過於相安無事,我甚至擡手,像撫摸小孩子一樣,慢慢撫著他埋在我頸邊的腦袋。作為“回報”,蔚先生輕咬了咬的鎖骨旁的皮肉。

片刻後,蔚先生起身。

他呼吸漸漸粗重,或許是由於那異域的瞳色,在黑暗中我仍能準確地尋到他的眼睛——那眼眸看向我時,就像看待即將落入盤中的獵物。下一瞬,他捉住我的手按在我身體兩側,然後毫無征兆地俯壓過來,灼熱的呼吸便落在我了的額間。

蔚先生的呼吸逐漸下移。

在他吻上我的嘴唇之前,我側過了頭。

“蔚先生,我還沒有洗漱。”

蔚先生一頓,然而倏而咬了一下我的耳朵。

我忍不住瑟縮。

他輕笑了起來,胸腔震動似乎無比愉悅。

過了片刻,蔚先生又低頭埋在了我頸間,問:“今天有通告?”

我點頭:“《全程通牒》的兩個采訪。”

《全城通牒》成功定档春節,確定了上映時間,從今天開始進入宣傳階段,我也需要配合部分的宣傳,接受采訪、參加活動、參與點映。

其實我不是主演,只是男三,所以許多《全程通牒》的宣傳我都不用參加。除非比較大型的采訪和點映,否則都是主演們的主場。

但是我這個角色戲份比較重要,再加之陳導個人意願,所以需要跟著一起跑通告。

蔚先生又問:“除了這個,年前還有其他工作嗎?”

我回答:“還有兩個晚會的提前錄制,除此之外就是塑形,等待張導的電影開機。”

最近還要忙一陣,但是相比往年來說工作並不算多,等到年底應該就只剩下張導電影的事。

“好,我知道了。”他說了句,“馬上就要過年了。”

冬天總是過得很快,還有一個月就要到春節了。

我問:“今年蔚先生也是三十回家嗎?”

往常過年的那幾天,蔚先生是要在蔚家老宅度過的,應該是他們家中的傳統。我沒有見過他的任何一位親人,只知道蔚家關系有些復雜,蔚先生的母親已經去世多年。

至於我,一般是獨自留在北城。

雖然母親的病已經好了,但只要她剛剛住院的時候,我陪同忙碌了一陣子。後來手術成功留院觀察,繼父一家人表現出了疏遠和抗拒,於是我也順勢減少了和他們的見面。

哪怕不放心母親的身體,偶爾需要去探望,也只會選擇在平日去,不會是逢年過節的時候,免得打攪他們過節的興致。

想到這裏,我不禁自嘲。

——這麽多年過去,我一如既往的有眼色。

前兩年,蔚先生一般都會和我待到大年三十的晚上,然後再開車去蔚家。大年初二的淩晨,他又會趕回來,我們一起享受難得的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