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保全(第6/7頁)

“朕……本王曉得!”王楷聽得妥當,當即頷首不停。

“其二,請王上賜臣元帥印綬節仗,讓臣以樞相領元帥的身份,總督此戰。”金富軾繼續認真言語。

但王楷這一次保持了沉默。

“其三。”金富軾仿佛沒有看到自家國主的疑慮一般,繼續說道。“請王上再給臣一道明旨,允許臣在西京選調人物出使他國。”

話到這裏,眼見著王楷依然無聲,金富軾這才稍作解釋:“王上,這後兩道旨意,並不是臣意圖攬權,而是臣的自保之策,也是防止高麗當此天地再轉之機,內中生亂之意……”

“相公何出此言?”王楷終於開口。

“都到了這個時候,王上何必再裝不知?”金富軾搖頭不止。“國中人盡皆知,開京、西京(平壤)兩班對立,臣與鄭知常也是仇讎一般……以往的時候,主張事大所以向金稱臣的微臣強壓主張向金開戰鄭學士一頭,逼得他只能在西京稱病,現在局勢反覆,依著鄭學士與趙宋官家的私交,怕是要一飛沖天,反過來讓臣不得好死了……”

“不至於的。”王楷趕緊安慰。

“臣與鄭知常已經到了那個‘至於’的地步了。”金富軾微微一嘆。“所以臣才想要這個法子……臣自領兵去伐金,然後在西京取鄭知常為使去宋國見趙官家,他此時急需去見趙官家,也只能接受……這樣的話,一來臣算是努力示好賣恩,求個和解的路數;二來,乃是我引兵在金國,他出使在宋國,二人不相見,也少的許多麻煩。”

王楷點了點頭,但並不答應,儼然是心中知道金富軾所言不虛,卻還是稍有疑慮。

“王上。”金富軾直接下跪於殿中。“這不光是臣與鄭知常的私事,更是開京兩班與西京(平壤)兩班近百年的恩怨……一個不好,臣死無葬身之地倒也罷了,直接挑起內戰,從西京打到開京,也不是不可能。而臣今日求的,哪裏是自家帥位?分明是臣的一條生路,與王上的一番太平!”

王楷深呼吸了數次,終於點頭:“本王信得過金相公,就依著金相公言語,加金相公為元帥,都督對金戰事,即刻密發金國邊境,並許在西京專列使臣!”

金富軾重重叩首,待擡起頭來,已經是雙目含淚,而王楷也感動一時。

就這樣,二月最後一日,早有準備的高麗執政金富軾在得到姍姍來遲的獲鹿戰報後,毫不猶豫,當日下午便以元帥姿態調集了開京周邊早就準備妥當的兩萬余眾,向西進發,不過六日便急行軍抵達了西京(平壤),然後在此處亮出樞相領元帥的儀仗,接手了城防,並控制了西京這裏的一萬余眾。

隨即,稍作安頓,三月初六這日上午,金富軾便於屯兵的城西北小城中大發文書,告知稍顯警惕的西京(平壤)兩班,宋國官家在獲鹿大勝金軍,金軍十六個萬戶幾乎匹馬不得北返,朝廷已經決意以趙官家去年的旨意為本,突襲遼東,參與伐金之戰,要求西京兩班即刻去參與軍中,準備接受職位,一同北伐。

同時,還專門表示要鄭知常前來受命,準備出使大宋,表達恭順、討論戰後之事,要高麗國主特別寵信的妙淸和尚一並抵達,以將此處情形回報開京國主……說是國主點名要見後者。

且說,西京本是高麗苦心經營的大城,在當日宮城被燒後更是屢屢有遷都之論,不然也不會有西京兩班與開京兩班上百年的派系鬥爭了。

而這種派系鬥爭,從文化到外交政策,再到國家內部爭權,再加上地域經濟基礎,幾乎算是全方位的那種鬥爭,但偏偏因為首都在開京,所以西京一直處於下風。而今日能借的如此國外‘東風’一舉逼得金富軾這個首開臣服金國之人對金開戰,逼得他來到城下請宿敵鄭知常赴宴,簡直大快人心。

於是乎,西京(平壤)兩班原本因為金富軾忽然攜旨意抵達顯得猝不及防,但看到這番連續布告,卻又一時大喜過望,隨即各自乘坐轎廂、騾馬,相約結隊出城,往小城而去。

中午時分,前後七八十人,一時畢至,而金富軾本人雖素來不飲酒,此時也只能板起臉來設宴招待,並按照資歷、職銜,發布這些人在軍中的職務……所謂言語中雖有不服之意,行動上卻處處落了下風。

消息傳回,鄭知常和妙淸和尚這兩個還想裝樣子領袖人物再也按捺不住,終於一起姍姍來遲。

“兩位可算來了!”

見得來人,小城中堂之上,金富軾氣急敗壞般站起身來。“尤其是你鄭知常,這是老夫叫你來嗎?國家要你出力的時候,你卻在擺架子?”

鄭知常聽到這話,非但不怒,反向前而笑指:“金立之(金富軾字),若早聽我言,國家哪裏有今天窘迫的地步?你這種人,也配做元帥嗎?等我見到趙官家,妙淸法師去見了國主,必然說動官家與國主,重重治罪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