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堤坡面理(第4/8頁)

兀術更是直接離座,上前去牽阿裏的手,連聲誇贊。

但阿裏卻直接搖頭:“這不是我的主意,我一個女真老頭子,哪裏懂什麽水文地理?這是之前與高都統在一起的時候,他說的一些言語,被我記住了,今日想起了,覺得可行,臨時賣弄罷了……而且這種事情,咱們都不曉得成效如何,只能說是趁著沒結冰,需要事情來敷衍下面軍心,這才試一試。”

眾人愈發嗟嘆。

就這樣,今日軍議到底沒有無功而返。

首先,肯定是統一了思想,加強了主帥拔離速權威的;其次,金軍到底是尋到了一個可以試一試,而且看起來可行的對敵策略。

當然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只能是一種‘敷衍局勢’的對策,還是要等結冰才有可能真正奮起大戰,以作了斷。

當日無言,眾人設宴招待慰勞阿裏與杓合,便是完顏奔睹落了面子,也不敢再違逆四太子,倒算是勉強半歡而散。

隨即,到了傍晚,兀術更是親自去下遊的河畔送阿裏與杓合歸營,以作撫慰……宋軍的戰船不可能真的面面俱到……河上尋到機會交通總歸是沒得跑的。

而暫且不提阿裏與杓合歸營後,如何截斷永濟渠,只說這日晚間,月缺而星稀,兀術送完二人,本欲折返,但想到阿裏所言的‘敷衍局勢’言語,知道想要真正發起攻擊,還是要等黃河封凍,便又有些著急上火,便幹脆不急著回營,反而趁著天黑,帶著太師奴等一眾侍從沿著黃河河堤、挨著水面緩步往下遊而去,並沿途讓侍從試探邊緣結冰情況,乃是要觀察結冰情勢的意思。

畢竟,現在的氣溫情勢已經很微妙了。

譬如永濟渠那裏,金營那邊因為置之不理,上面都已經結了一層厚冰,士兵取水都要敲開巴掌厚的冰層才能為了,宋軍那裏的永濟渠段,應該已經要靠著全面搗冰才能進行運輸。

黃河河道也是如此,經常每日清晨到傍晚,都有宋軍民夫搗冰不停,以求盡量延緩。

這種情況下,若是能再來一兩場降溫,一場冰雪,說不得就真要漸漸封凍了。

就這樣,完顏兀術借著夜色遮掩循河而上,一路行來,明顯能感覺到河邊的冰層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廣、越來越厚,但一直走到下遊,正對宋軍營盤的區域時,河邊卻只是有冰渣……這當然是能理解的,因為兀術親眼看見,大晚上的,河上還有不少宋軍民夫舉著火把乘著小舟,連夜搗冰。而讓兀術尤其感到驚喜的是,宋軍戰船周邊,也有不少動靜,顯然是輪船停泊在河中,僅僅是上半夜都直接引發了冰凍,逼得宋軍不得不如此。

這般看來,黃河封凍到底是躲不掉的,宋軍也情知如此,只是為了盡量輸送物資和控制河道而盡人事罷了。

且說,時值臘月初,前夜過半,西北風明顯,而頭頂月光、星光又都不甚爽利,乃是典型的寒冬之夜。

不過,此時兩岸營盤全都密集而廣大,篝火連結幾十裏,兀術立在河堤內側,見兩岸火光相互映照,河中有微光因冰花水色泛起於暗夜之中,倒是在稍窺一點局勢之余,又起三分恍惚之態。

大河奮起萬裏,行至下遊,一分為二,再分為五,看似廣闊壯麗,其實早內裏水量早已經不足上遊那般充沛,便是內裏水源都已經變化,讓人難尋根本。

實際上,兀術暗暗想來,若非如此,此河未必就年年封凍。

然則,轉念一想,大河終究是大河,雖在枯水,雖只是一道分叉,猶然壯麗如斯,猶然舟船橫行,使幾十萬大軍望河興嘆,不能有絲毫寸進。

與此天時地理相比,區區人事究竟算什麽?又該以何等心思以對大勢?

是該學那南面趙官家邸報上的言語,奮起人定勝天之心,還是該順流而下,一散了之?又或者盡人事而聽天命,循力而為呢?

恍惚間,這位金國執政親王,居然一時又有些癡了。

不過,正當這位四太子習慣性感時而嘆時,忽然間,太師奴不顧禮儀,直接拽動兀術往河堤上而行,兀術回過神來,也見到河中有兩艘船徑直往岸西邊過來,且船上人物在兩岸輝光之下明顯有光影閃動,儼然是著甲的宋軍精銳。

或許是來渡河偵查的宋軍小隊精銳,雖然看起來不是沖著自己來的,應該沒大危險,但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也沒必要……兀術一邊想,一邊匆匆與太師奴等侍從登上河堤,準備折返。

而這個動作,反而暴露了他們的行蹤,那兩艘船反而直接朝著這邊蕩來。

待到兀術來到河堤這一邊,也聽到了河堤另一側船只碰撞薄冰的聲音,便要翻身上馬,可也就是此時,那一邊卻主動帶笑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