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談兵(第6/8頁)

先時他們並未察覺異樣,只是覺得這支先登宋軍的陣型密實,怕是需要耗費些時間和精力才能吞下。

於是,他們專門分兵去了灘上阻攔後發的宋軍。

但是萬萬沒想到,隨即登岸的居然是著名的摧偏軍,密集的弩矢從舟船上便射了過來,根本不給金軍挨上去的機會,以至於輕松便讓這第二支軍隊在河灘前立陣。

這個時候,金軍已經有些緊張了,四個猛安中兩個做主的便開始嘗試討論,但討論的結果就是有些猶豫……因為溫敦思忠是個混賬,這般回去怕是要被處置的,不如再糊弄一陣子,不管有的沒得,時候一到就走。

而這麽一猶豫,作為三發的成閔便率背嵬軍騎兵從容在摧偏軍掩護與呼延通部的遮蔽下登岸了,然後就與金軍騎兵直接在河灘上相互交錯咬住,金軍想走就都難了。

坦誠的說,金軍四個猛安,二十五個謀克,也就是兩千五百騎兵加上一千五百步卒,這個配置已經很強力了,宋軍騎兵又是倉促來渡,所以一開始的時候,四個猛安還是有些疑惑,甚至竊喜的。

總覺得相對於那些長槍大弩,這支不惜代價也要想咬住自家的騎兵才更容易取得戰果,然後給溫敦思忠交差。

但是,韓世忠的這支背嵬騎兵,可能是比嶽飛的那支背嵬騎兵更加強力的存在,尤其是韓世忠親率數百親衛加入了其中。

而金軍也很快就發現情況不對,醒悟過來是自己咬了魚鉤了……不可能不發現的,因為這支膽敢渡河來與自家大金國女真騎兵咬住混戰的宋軍騎兵,裝備比自家好,戰馬比自家好,甚至騎士馬術都比自己強。

這個時候,這群人再回頭看看之前不以為然,此時卻宛如帶著警告加戲謔一般的那些銅面護罩,方才如夢方醒。

自己到底是吃了什麽豹子膽,弄了四千兵,其中才兩千五百的真正傳統女真騎兵,就來野地裏跟整整四萬韓家軍打阻擊的?

但為時已晚,城下到河間的野地裏,背嵬軍分散開來死死咬住金軍騎兵,然後摧偏軍自後從容推進,呼延通部巍然不動,與此同時王勝大發禦營左軍全軍順次渡河,以至於宋軍越來越多,到處都是銅面甲士,場面越來越駭人。

大約又戰了大半個時辰,眼看著城中溫敦思忠沒有發援軍來救的意思,金軍四千徹底潰散,一千五百漢兒軍幾乎全部投降,兩千五百女真騎士四散開來,當然不可能嘗試入河東城……乃是少部分直接遁入初冬荒野,更多的依照本能往各自駐地而去……河東城雖然很大,但不可能平日裏就塞滿一萬步騎,這些兵馬平日裏是駐紮在河東城周邊軍營、支城,甚至北面臨晉、東面虞鄉的。

對此,早有準備的宋軍騎兵有目的的按照戰術動作尾隨不停,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恍惚間,一場灘頭阻擊戰,或者說原定的示威式戰鬥便迅速落下了帷幕,金軍大潰。

對此,宋軍當然不以為意,因為這是禦營左軍的精銳搶先渡河為之,摧偏軍、背嵬軍這兩個禦營左軍命根子一樣的軍隊都出戰了,甚至韓郡王本身也出戰了……這種千人級別的亂戰,但凡韓世忠出戰,就沒有不摧枯拉朽的。

不勝就怪了。

當然了,還是有人覺得難以接受的。

比如說河中留守溫敦思忠,作為阿骨打禦前行人,此人素來驕橫,對內對外都驕橫,但很顯然,他對契丹人和宋人尤其驕橫,而且這種驕橫隨著之前數年宋軍在河東城下屢次碰壁折返,顯得更加外露與明顯。

實際上,就連金國內部,也都沒幾個把他當正常人看的……也就是看中了他的驕橫,知道此人不屑宋軍,絕不會動搖,所以安排為河中留守,並由四太子兀術親自叮囑,每次宋軍來,謹守待援。

於是也每一次他都能看到數萬宋軍在李彥仙的指揮下有序撤離,不戰而走。

而今日,看到足足四個猛安,二十五個謀克,放在以往,那可是能沖散宋軍十萬之眾的,結果就這般被露出爪牙的宋軍跨河吞沒,卻是當場失神。

不是沒人想勸一勸這位河中留守,此一時彼一時……堯山的時候,一打二就打不過了,這堯山都過去五年了,不說一打一,還是一打二,這宋軍四萬,你四千……雖說對方先發騎兵咬住了自己一方,沒接應回來,怕是還要被咬住拿下虞鄉和臨晉,那確實比較坑,可難道一開始還真指望必勝不成?

再驕橫,看著南北對峙的大局,心裏也得有點譜不對?

這個時候,更應該仔細思考一下,為什麽宋軍會突然玩命?為什麽韓世忠的禦營左軍只是留下少許接應部隊,幾乎不管不顧的渡河?眼瞅著這是要全軍渡河的架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