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賦詩(第2/9頁)

不過,就在這時,隨著一個人從東京那邊匆匆趕到東南,並在過江後的路上忽然聯絡了本地一直沉默的另外一人,卻是東南形勢戶們宛如詐屍一般精神一振。

自東京來的人乃是前禮部尚書朱勝非,而本地起身呼應朱勝非的則是另一位前尚書劉大中。

且說,朱勝非是蔡州人,老家位於京西最東南挨著淮甸那裏,當日趙官家刑白馬以成紹興後,他棄官歸鄉,卻整日只在汝水、淮甸一帶盤旋閑居,故此,趙官家此番南下,雖然沒有從他那邊過,他倒也算是遙遙居中觀望了。

等到年前初冬時節,趙官家召開武林大會,將攤丁入畝等策略公開擺出,並直接在東南強行推行後,他卻是立即就關注到了此事,而且在與兩淮、京西友鄰親眷議論後,深覺此事不妥,彼時便有許多舊日同僚、地方士人勸他出來與官家爭辯。

作為當日白馬事變的代表人物,這位朱尚書雖是呂頤浩所推薦上位的,但退休後卻一直是靠著穩健二字在兩淮混的,日常也沒少說什麽誰誰誤國什麽的,此時被拱的不行,自然要捏著鼻子站出來。但是,他多少又有幾分明白,知道直接去杭州找趙官家只能是自取其辱,便幹脆另辟蹊徑,轉身入了東京,去當面諷諫趙鼎、張浚、劉汲、陳規,乃至於呂好問等在京相公,並在太學中挑起議論。

可以說,聲勢很大,很是在東京給五人造成了一些麻煩,但問題在於,這個攤丁入畝很明顯是針對東南的,便是兩浙、江東成了,估計北伐前也就是最多再推廣到兩淮、江西、福建,東京這裏再熱鬧又如何?

相隔千裏,根本沒有對趙官家那邊產生什麽實質影響。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京城諸相公被他弄煩了,又或者是什麽別的緣故,在朝中派出新年問安使後,忽然的,又臨時委托他這個老臣做了上元節問安使,讓他來見趙官家,自陳條例。

此人一時也是無法,只能硬著頭皮上路,然後於年後便過了長江,卻並未匆匆來見趙官家,而是主動放緩路程、觀察形勢。待到實在是躲不過去後,卻又算著時間,忽然在正月十二這日,先在湖州匯集湖州本地公閣成員,當眾做了表態,說此行必要勸諫趙官家雲雲……然後又帶著本地這些人將一直賦閑在湖州老家,整個冬天全程連門都沒開的前吏部尚書劉大中喚了出來。

人家劉大中原本已經要忍過去了,但畢竟也是跟朱勝非一樣,是所謂穩健派代表人物,政治屬性被白馬事變給捏的死死的,此時被姓朱的領著鄉人把門一踹,再往腰中這麽一捅,也是無可奈何,當眾表了態,就隨著朱勝非來給官家問安來了。

最後,勉強壓著正月十五上元節這天中午抵達了杭州。

怎麽說呢?雖然朱勝非、劉大中二位大員來的倉促,但依然有杭州、湖州、秀州、越州、明州、睦州等周邊州郡的公閣成員們及時趕到,以上元節賞燈,順便給官家問安的名義,及時抵達為兩位大員做壓陣。

算一算,也有一兩百人了。

不過這一博,也基本上算是最後一搏了。

轉回眼前,正月十五上元節的意義在這個時代不用多言,本就是最肆意歡樂的節日所在,而杭州城作為東南實際首府,方臘之後十余年未逢兵戈亂事,當然是熱鬧非凡。何況與北方汴梁那種大城相比,杭州雖然人口稍少,卻也有西湖為倚仗,再加上南方氣溫和煦,周圍城市也多,自然是別有一番風味。

早數日,便有無數燈山布置起來不提,臨到上元節當日,便是破敗的雷峰塔那裏居然也有東京來的禦營騎軍將士合力起了一個塗得花裏胡哨的熱氣球,而面對著無數前來問安進獻的本地、周邊公閣人物,趙官家更是於中午時分賜宴鳳凰山,劉朱兩位前尚書也得到了該有的待遇,隨從入宴……但這場宴席並沒有什麽多余展開,朱勝非和劉大中甚至沒來得及開口,剛剛用完餐,便有呂頤浩親自率杭州本地官吏過來,邀請趙官家下鳳凰山登西湖大舟,巡遊西湖,與民同樂。

於是乎,下午時分,趙官家擺開儀仗,率鳳凰山上下一起北上湧金門,然後登上了早在此處等候的舟船舫艇。

其中,趙官家自與近臣、外加十余名近侍上了一艘綽號大烏龍的平底大船,還將那面聞名天下的金吾纛旓立於船尾,呂相公、許相公、劉朱兩位前尚書也各自有了一艘船,其中呂許二相公所乘的那艘則號稱小烏龍,也自然不必多提。

除此之外,杭州本地使司、州府官吏,隨行周邊州郡公閣成員,居然也按照品級、地域分得船只,一同出行。

其實,這些公閣閣員作為兩浙路最富庶的杭州周邊州郡形勢戶,哪個家中在西湖沒有自家畫舫?而且哪家畫舫不是雕欄玉砌,金墜銀飾,乃至於香焚甜熏?不比這些內中板凳都光禿禿的官船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