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擊劍(第2/5頁)

“我懂了。”不待那二人回應,旁邊又一名一直沒吭聲的中年士人忽然也出聲參與進來,然後,居然也是一個佩劍……東南這地方,還是大宋朝,一下子遇到兩個佩劍士子不免讓人嘖嘖稱奇。“仁兄的意思是,官家雖是天子,奄有四海,但除非是被逼到無奈,否則也不好直接以力壓人,還是要盡量講規矩的……所以這公閣一定是要常設,且一定會有一些真正議事、且通達禦前的法門,甚至說不得會有一些特定的差遣專分下來。”

“不錯!”第三位士人,眼見著對方是個懂行的,而且跟自己一樣是個佩劍的,當即大喜。

“而若如此,咱們便該使出些手段來,對下使江南安穩,不給朝廷添亂,以免釀出禍事;對上卻要去勸諫官家,不必真的遣大軍南下……再來一萬乃至數萬禦營兵馬到了東南,那才是萬馬齊喑呢!”第四位士人見談的對路,趕緊扶劍上前,然後拱手相對。“敢問仁兄姓名,何不聯名上書?”

“兩位且住,為何……”原本開啟話題那二人愈發糊塗,卻是對視一眼後覺得自己二人根本跟不上這後來二人思路,偏偏對方得出的結論又讓他百爪撓心。“這聯名上書又……”

“此事簡單。”最開始插話的佩劍士人隨口而笑,稍微解釋。“無他,兩位賢兄還記得官家之前上樓外樓吃酒嗎?官家禦駕親臨,不付錢也行,但隨行邵押班偏偏照樣付了錢,這便是更妥當的舉止……而官家如今要讓地方豪右替貧民出錢,便不免要拿權責位階來換士人歸心以壓制豪右,並稍微給豪右一些出路,換他們不必反應過激……而這個公閣,便是官家付賬的所在。”

最開始那二人恍然大喜……原來這公閣是官家拿位階跟自己這等人做買賣的地方,這麽一說他們自然醒悟。

隨即,四人趕緊通了姓名,那開始兩人只是半生沒個說法的尋常廢物士人倒也罷了,這第三人卻居然是越州名門陸氏出身,喚做陸宲,第四人卻又尋常了一點,只是婺州一個落魄士人,喚做陳益。

四人通了姓名,自然公推陸先生來做這個領頭的,準備上書言事,對官家表表決心,順便看看能不能從官家這個買賣中得點利市……然而,四人剛要細細討論一二,卻又聞得前方破破爛爛的雷峰塔下立碑處一陣喧嚷,問了好一陣子才弄清楚怎麽回事。

原來,那內制呂本中出面立碑紀念了之前的建炎武林大會後,便直接拋出一事,說是官家決心在江南一直駐蹕到此間攤丁入畝大政成功才回京,卻是有心以行在為根基,臨時創辦一份行在邸報,乃是讓他呂學士代辦,卻正要公閣中的懂原學、愛國家、忠陛下的三好名士們幫他一起來做這個差遣……江南渴望邸報不知道多少年了,此言既出,忍不住便有些士風潦草之輩不顧體統,當場自薦,繼而引發了騷動。

離得那麽遠,四人當然只能幹看著,不過他們四人也都不是什麽文采風流之輩,而且呂本中這個舉止明顯驗證了他們之前的猜測,官家確系是要對東南士人、豪右進行一定的政治收買的。

於是,四人面面相覷,反而一起堅定了要趁此良機登上鳳凰山的心思,於是轉而後退,準備回到下榻之地,稍作議論……這其中那陳益因為家中有些敗落,只在城外鄉間租了農戶閑房居住,然後又被陸宲請去自家別院同住,漸漸了解到對方類似的苦衷與波折,再加上對方也是個難得的習武士人,二人一起議論時事、擊劍讀書,居然立即親近起來,卻是不必多提。

而兩三日後,隨著陸宲大筆揮過,勉強湊了一篇奏疏,還讓自己侄子幫忙看過錯別字,卻是正式上奏了。

而文書抵達鳳凰山,因為通篇都是在扯攤丁入畝之事,卻是理所當然的被仁保忠分類後送到了禦前。

而趙官家看完,果然心中有了點波動,復又在隔了一日呂頤浩、許景衡例行來鳳凰山做匯報時,提及了此事:

“若朕理解不差,這文書意思大概是講東南士人會盡力配合大政,希望朕不要派禦營大軍南下吧?兩位相公以為如何?”

“臣以為此言中肯,就眼下來說,江南士人、豪右多少還是知趣的。”許景衡看完文書後,第一個發表了意見。“包括眼下針對寺觀的田畝清查,都還算順利,未必就要發禦營大軍南下金陵屯駐……”

這裏多說一句,無論是要攤丁入畝,還是要永不加賦,前提條件是必須要進行統一的土斷和大規模田畝清查……土斷是統一清理整備戶口,田畝清查就是檢地,這是任何大規模賦稅改革的必須前置條件。

而趙官家在武林大會上下定決心以後,李綱又放下一切徹底告老歸鄉,便以呂頤浩、許景衡這兩位相公為主導,進行全面的土斷和少部分從寺觀開始的檢地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