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任務(第3/3頁)

“你四人昨晚呼朋喚友,可想到法子了嗎?”

翌日上午,趙官家在石亭再度召見四位宰執,一見面便直接逼問,儼然怒氣不消。

而四位相公面面相覷,卻是任由樞相張浚張德遠向前一步,在石亭前拱手相對:“回稟官家,關於勾龍如淵之事,吏部呂侍郎為臣出了個主意,或許可行!”

“說來。”

趙玖言語幹脆。

“福建士人彈劾胡尚書一案,雖已平息,但工部左侍郎勾龍如淵曾在文德殿上親口言語,說此事背後或有蹊蹺,指不定便有如王次翁那般小人暗行不軌,明著彈劾胡尚書,暗中離間天家……臣等以為,他既如此熱心,何妨遷他為大理寺卿,著他親審此案,務必找出背後小人?”張浚額頭微微沁汗,但言語順暢,儼然是早有準備。“找到了,自然是有人要為離間天家、指斥乘輿負責,找不到,自然是勾龍如淵誣論無辜!”

趙玖怔了一怔,然後忽然嗤笑頷首:“這是請君入甕?”

“是!”張德遠頷首不及。

“可以!”趙玖點頭應許。

整個石亭內外,一時皆松了一口氣。

“除此之外。”就在眾人以為此事已了之際,張浚卻又繼續認真拱手進言。“戶部尚書林景默昨晚曾勸臣,說為相者不該耽於表而疏於裏……官家之所以對勾龍如淵發怒,不光是勾龍如淵小人可恥,更是憂心朝廷官員風氣不正,或有千裏之堤毀於蟻穴之憂……故此,昨夜臣等參考了林尚書昔日建財方略一事,結合官家近來推行的表格制度,想出了一個對內監督之法!”

“怎麽說?”趙玖注意到了張浚身後趙鼎、劉汲的異樣,但依然忍不住心動,因為這話說到他心坎上去了。

“請以半年為期,著六部、九寺、五監各列半年當行之策,如立軍令狀,再以樞密院設諸科,監督諸部寺監……一者,逾期不作為者,自當罷免;二者,也是協助禦史台確保各部官吏莫行不法不德之舉。”張浚俯首誠懇以對。“不知道官家以為如何?”

“朕以為很好。”趙玖點了點頭,怒氣都消了幾分。“朕何嘗不知道,事情不能指望人心,只能指望制度……你和林卿能往此處想,乃是極好的大局觀……比朕被氣糊塗了的樣子要強。”

張浚聞言大喜,卻還是匆匆拱手:“除此之外,還有南方之事……官家,昔日紹興下野之臣、南走道學書院,能在南方結為一體,屢屢影響中樞輿論,其實是有緣故的……說到根子上,終究還是南方士民賦稅沉重,以至於錙銖盡上,以付軍費,所以人心厭惡北伐,偏偏這又是人之常情,臣以為朝廷並不好只去強壓,正該恩威並重才對!”

趙鼎幹脆擡頭去看石亭上的飛檐雕塑去了。

而趙官家果然也大喜:“德遠還有什麽主意?”

“這不是臣的主意,這是兵部劉尚書的主意……他以為,如今雖說前線還有小戰,但大局無礙,官家何妨向南一巡蘇揚,以安撫東南人心?”張浚愈發嚴肅起來。

趙玖聞言也嚴肅起來:“南巡要多少錢?”

“官家只帶兩千班直,不治車駕,不受貢物,只若往年冬日巡河姿態,又能要多少錢?”另一位西府相公陳規趕緊上前,展示了一下存在感。“天子巡視靡費,皆在鋪張無度。”

趙玖怦然心動,卻是微微頷首,而張浚、陳規也是大喜。

不過,趙官家到底還記得有個首相在那邊站著呢,旋即又看向了趙鼎:“趙相公以為呢,張相公他們說的可行否?”

趙鼎一聲不吭,只是從懷中掏出一本已經被汗水浸了一半的劄子,沉默向前奉上。

趙官家親自欠身接來,打開一看,隨意一瞥,便清楚看到兩個標題:

其一,請設六科屬都省以監六部;

其二,請禦駕南巡,以安人心。

“那就這麽定吧!”趙玖終於失笑,卻又在合起劄子以後陡然轉冷。“但要先殺了那廝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