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意外(第2/5頁)

便是趙玖也在沉默片刻之後,忍不住認真相詢:“勾龍卿這是什麽道理?”

“回稟官家,並無什麽道理,只是推己及人罷了!”勾龍如淵這才在地上擡頭肅然以對。“臣在泉州,每次征賦稅,見百姓錙銖盡上,便每次都憂慮中樞這裏會將江南百姓血汗空耗,也是一般嚴肅……而今日得見官家如此沉肅,便知道江南百姓沒有白白辛苦了。”

趙玖再度怔了一怔,一時不語,但周圍諸多文武重臣,卻多肅然起來……最起碼表面上得嚴肅起來。

“官家,此諂媚小人是也!”但也就在趙官家略顯沉吟之際,他身後一人卻忍不住脫口而對,眾人循聲望去,才發現是剛剛借著翰林學士院擴編機會轉正的翰林學士呂本中,也是表情各異。

“如何擅自說同僚是諂媚小人?”趙玖聞得聲音,心下微動,面色卻依然不動。

“官家!”呂本中一言既出,似乎也有些後悔,但官家已經開口卻也只能硬著頭皮越階而出,就在勾龍如淵身側拱手相對。“此人避諱改姓且不提,其後在泉州為事,分明是身為泉州知州,知曉官家之前對番商態度,意在投機……今日舉止,更是直接諂媚,因勢利導之言也。否則,何至於先問官家是否,再行言語?臣以為,若官家言否,他也必然另有言語!”

趙玖面色不變,只是看向了一旁沉默看向呂本中的勾龍如淵。

“回稟陛下。”勾龍如淵從呂本中身上收回目光,只是拱手以對。“呂學士分明是誅心之論,毫無實據。而臣方才言語,確系出自真心,絕無奉迎之意。至於為什麽一定要問一問陛下再行言語,也是有緣故的……據臣所知,非止陛下一人發放軍餉賞賜時蹙眉肅目,禦營右軍張節度、禦營前軍嶽節度,皆有此狀,且廣為人知,而臣卻不以為此二人皆肅然如斯,內裏卻是同一般想法。”

趙玖終於失笑……心中甚至有些得意起來。

而其余眾臣,也多有恍然失笑之態。

且說,嶽飛和張俊身為天下數得著的帥臣,也算是風雲人物,而且履任那麽久,脾性也早就廣為人知。

嶽鵬舉本人與本部多為河北流亡之人,一開始便常常被南方士民當做攻擊對象,說是朝廷盡起南方民脂民膏以養河北無賴漢……對此,曾南下大舉平亂,親眼見江南百姓負擔之重的嶽飛並沒有怨言,反而承認這一點,然後常常告誡屬下,軍餉耗費日廣,都是南方百姓民脂民膏。

所以,幾乎每次發軍餉,嶽飛都會黑著臉坐在那裏,其本意,大約便是剛剛勾龍如淵用來諂媚趙官家的那個意思。

至於張俊嘛……大家不好公開嘲諷,但心裏卻都知道,這位怕是真舍不得。

而此時趙玖心下得意,其實稍與眾人想的不一樣……一則,這勾龍如淵能把自己和嶽飛掰扯到一起,變著花的誇贊他,他嘴上不好說,心裏還是很高興的;二則,別人不知道,他卻曉得,以往張俊發軍餉是從來不會親自到場的,從來都是自己和下屬層層截留下去,如今親自到場去發,乃是因為那些錢根本不經過他的手了,所以幹脆擺出一副大公無私之狀,卻每次心如刀割,每次又都忍不住去瞧一瞧……心中知曉這些,他能不樂嗎?

當然了,與此同時,趙玖心下也認定了這個勾龍如淵是個諂媚之徒。

不只是因為今日的表現,而是說他一開始就有那麽一點想法了,何況還有呂本中的言語……須知道,呂本中此人作詩下棋幫閑還行,政治上是不會這麽透徹的。而這一次也跟上一次對上那個蔡懋不同,蔡懋是早年就在京城廝混了幾十年的宰相公子,跟呂本中估計是相識幾十年的人,呂衙內當然知道底細,可這個勾龍如淵卻不大可能與他呂本中有交集。

呂大衙內這般說,十之八九是在家裏無意得了呂好問的言語,給記在心裏了。

換言之,今日不是呂本中覺得勾龍如淵是諂媚小人,而是呂好問覺得此人是這等人物。

當然了,換成呂好問在這裏,就絕對不會說出來的,甚至,很可能在座的重臣中早有這般看勾龍如淵的,但也沒有說出來……因為他們心知肚明,諂媚不諂媚,對於趙官家來說,根本不是特別嚴肅的事情,只要這廝不因為諂媚而誤事,那就無關緊要,而如果此人還能是個做事的,諂媚一點就更無妨了。

張德遠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個馬屁精,而且作詩稀爛、寫字順蹚子歪,文化水平乍一看還沒曲大來的好……不向關中興事業,卻來河上泛漁舟……這種詩張浚絕對是寫不來的。

但不管是張樞相還是曲節度,如今難道不是樞相與節度嗎?而且就在這嶽台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