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無事(第2/3頁)

打死戶部的幾位郎中、員外郎他們都不相信,就那種堂堂國王連幾十個兒子都養不起的地方,會吃進去那麽多精美的瓷器、蜀錦?

便是茶葉、藥材也有些多的過分了。

當然了,大家心知肚明,肯定是流入女真那邊去了……那邊的權貴有的是沒處花的金銀。所謂蒙古,根本就是另一個高麗。

說不得,那位之前一度被金國動搖的合不勒汗,後來終究送來了兒子,也跟這個生意在下半年的爆發有關。

而這個意外的轉手貿易路線,毫無疑問是一柄雙刃劍——趙官家是因為合不勒汗的姓氏而對他警惕,契丹人是因為蒙古高原的地理優勢而自有判斷,而大宋官員是從合不勒的動作中敏銳的嗅到了這位蒙古歷史上第一個汗王身上那不知道該如何遮掩的野心與桀驁。

不過,就眼下而言,一切都是為了北伐,而北伐的第一要務就是搞錢……一切都要服從這個大局的話,朝廷只能保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誰讓寧夏路半年就收了數十萬貫的商稅呢?

一個即便在西北也算是比較偏遠的路,才到手一年,商稅居然就抵得上半個江南西路了!而它的位置和興靈平原的水利系統,又使得它的糧食注定成為北伐過程中成本最低的優質軍糧供應點……西夏的覆滅與寧夏路的成立,對於北伐大業而言,遠比想象中作用大的多。

它的幫助是全方位的,不僅僅是軍事和地理,還有經濟、糧秣上,甚至於外交上的作用。

八百七十三萬又一千四百二十七貫零七十三文。

這是建炎七年,超出原定財政預案的額外開源總收入,囊括了從印押稅到彩票,再到趙官家賣旗子、賣字畫、賣宮殿,以及放下身段大肆開展對外貿易後的種種一切成果。

“不對。”

崇文院中,負手立在秘閣前的趙玖轉過身來,對著身前的戶部尚書林景默搖頭失笑。“還有朕剛剛敲詐來的一百萬貫……林卿應該還沒計入其中。”

這話過於輕佻了,但林景默面色不變,只是心中一怔便即刻肅然頷首:“正是如此,只是官家的國債竟然賣出去足足百萬貫嗎?”

“不錯。”趙玖對著身前諸多重臣,直接在崇文院內坦誠以對。“一開始朕只準備了三四十萬貫的份額,還都是五年期的,而京城這裏因為很多早就已經買過大額國債,所以其實賣的並不好……但後來有人問,能不能替他們在揚州共同的朋友買一點,朕本想著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便直接許了,誰能想到那人的朋友這般大方?竟然都是幾萬貫、幾萬貫的買。”

林景默和周邊幾位大臣一起沉默不語……元祐太後都遷來了,估計要在路上過年,勛貴之後和內侍省押班被禦前班直直接拽到大街上當眾斬首,東南道學名士被抄家流放……這種情況下,揚州的朋友又未曾買過幾次大額國債,當然出手大方。

不過……

“不過這麽一算的話。”趙玖哈了口白氣,望著冬日早間碧藍的天空喟然以對。“也不過是九百多萬貫,還是不到一千萬……況且,凡事都要講基本法則的,這些人今日願意買大額國債,明年就未必願意買了,景苑的房子也是,這可都是幾十成百萬貫的財入。”

“但諸如海貿、印押稅、彩票卻是穩步增長的……官家勿憂。”樞相張浚趕緊安慰。

“說得也是。”趙玖當即在許多大臣毫無表情的注視下負手笑對自己這位第一心腹重臣。

不過,總有人喜歡掀攤子,就在張浚再要說話之機,工部尚書胡寅徹底忍耐不住,直接上前一步正色相對:

“官家是不是忘了,今年的許多事情都是從年中方才漸次施行的?要臣說,往後兩年的確不可能有這般大的進益,如景苑、海旗、皇室拍賣,以及今日這種大額國債之類的百萬貫橫財,都不可能再這般順暢,但從整年計算,卻絕對是能過千萬貫的……官家何必裝聾作啞?”

眾人恍然大悟,或者說很多人是裝作恍然大悟,乃是趙鼎帶領下,紛紛拱手稱賀。

而趙官家也終於露出了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難得在院中得意四顧,笑了一笑,然後方才擺手以對:

“朕差點忘了這是半年的結果……不過無論如何,這都是諸位的辛苦經營結果,是諸位的功勞,唯獨往後兩年,還要辛苦諸位隨朕繼續勒緊腰帶過活了。”

此言既出,都省相公趙鼎、樞相張浚以下,無數匯集在這崇文院中的文武官員只覺一年辛苦沒有白費,卻又不敢怠慢,乃是紛紛俯首行禮,以作應對。

“走吧!”

趙官家終於不再裝模作樣,卻是直接負手從眾臣僚中走了過去。“今日在太學把事情向天下交代出去,這一年便算是真的無事了……大家辛苦最後一日,回去好生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