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回應(第4/5頁)

“臣也以為如此。”

“臣贊同趙相公言語。”劉汲、陳規緊隨其後。

“臣也以為李相公此言可笑。”王彥醒悟過來,隨即跟上,卻是忍不住多說了一句。“說到底,李相公此論根本不在於可辯不可辯,只要國家一心一意準備北伐,其論不攻自破。”

王彥之後,折彥質、範宗尹、楊沂中、呂本中、劉晏、仁保忠等人趕緊拱手表態。一時間,只有內侍省大押班藍珪束手立在趙官家側後,並未動彈。

而肩膀、無翅襆頭全被打濕的趙官家聞言,也是嗤笑一聲:“說得好,就是這個道理,只要步子邁開,這些言語便只如今日耳邊雨絲一般不值一提……朕就借著這個機會,將擴軍一事正式定下,就按照昨日的那個最新方案好了……調整來,調整去,總是差不離的……直接發表出去!旨意、都省樞密院的公文,還有邸報,一起發表出去,當做給李公相的回應!”

趙鼎、張浚帶頭,帶領在場宰執與官員當場應下,而王彥雖然欲言又止,卻終究沒有敢說話。

隨即,細雨依舊,眾人卻是在諸位宰執的帶領下散去,而趙官家在杏岡上復又立了一陣子,然後忽然捏了那份奏疏,便裝輕身,只帶四五名近臣和一隊班直,出延福宮,轉入西城,乃是在中午之前到了呂本中家……或者說是到了呂好問呂公相家中。

呂好問聞得官家前來,倒是從容不迫迎入,而君臣相見,只在平日下棋的走廊上擺下幾案,就勢盤腿坐下,隨即趙玖自將那奏疏交予呂好問,並將今日之事給呂好問敘述了一番。

“官家處置極為妥當。”走廊上,隔著幾案盤腿坐在趙官家對面的呂好問看完奏疏,聽完說明,直接將奏疏恭敬擺到案上,這才一聲輕嘆。“想想前幾年,臣為公相時,官家凡事總是讓我等相忍為國,今日其實還是相忍為國……但要臣說,今日相忍,怕是要比往年更辛苦,因為彼時是不得不忍,而今日卻是可以不忍……正是因為可以不忍,這才艱難。”

旁邊廊中,幾名近臣,從呂本中到仁保忠再到楊沂中,還有範宗尹、劉晏,幾乎人人醒悟過來——官家這應該是來問呂相公如何處置李相公的,而呂相公明顯是要勸官家放過李公相。

相忍為國嘛,雖然可以不忍,但還是要忍。

不過,就在下一刻,趙官家卻當場失笑:“呂相公以為朕是來問該如何處置李相公的嗎?”

“官家不是此意嗎?”呂好問好奇相詢。

至於其余人,雖然沒說出口,卻也都在心中這般問了一遍。

“朕既然決定以邁開步子來回應李公相,就已經是準備輕輕放下他了。”趙玖搖頭感慨。“畢竟是朕登基後第一個相公,第一個公相,更是靖康以來的國家主戰旗幟……他對天下,對國家,對朕,都有大功,朕是不會讓他沒有好結果的!再說了,他也不是改弦易轍之輩,當日朝廷皆欲降,他那般主張自然是主戰派;今日朕欲從速北伐,他還是那般主張,自然就成了緩進派!這點東西,早在建炎初他與宗忠武的分歧便能看出來……而朕終於是承了宗忠武,棄了他。”

言至此處,趙玖微微一頓,方才繼續言道:“更何況,朕也知道,他十之八九是先看到速度更快的邸報,然後再收到李經的信函,又過了幾日,才忽然得知李經在三月初一那日辦了外放,惱羞成怒、一時上頭之下,只以為是朕先蓄謀背棄了君臣默契,這才犯了混的。”

“官家大度。”呂好問微微在座中俯首,卻還是不免好奇。“可若如此,官家到底是為何來見臣,還將此事首尾告知於臣?”

趙玖端坐在對面,沉默了片刻,方才指著二人之間案上的奏疏認真相對:“朕只是想問問呂相公,你說,朕明明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肯定會放過李相公,也明明知道自己不會因為這個事情而停下分毫,反而會更堅決往前去走,但為什麽還會在看到這封奏疏後那麽生氣呢?”

當然是因為你這個官家覺得對方背叛了你!就好像李綱寫這封奏疏時是覺得你背叛了他一樣!

想昔日建炎初年,你們君臣二人絕對算是相忍為國,甚至有些同生死共患難之態,而不過數載,李伯紀便居然會因為一點點政見就對你這個官家產生了疑懼之心,以至於做出這種事情來。

這裏面,固然有些誤會,也有李綱那個臭脾氣和孩視官家的老心態作祟,可無論如何,身為官家,忽然遭遇到這種事情,當然會覺得憤怒。

呂好問其實一瞬間便在心裏有了答案,而且幾乎便要脫口而出,但話都到了嗓子眼裏,卻又咽了回去。

然後,這位公相便只是定定盯住了趙官家,過了好一陣子,方才在漸漸成了雨絲,有了淅瀝聲的春雨之中,懇切相對: